林婉站在空蕩蕩的長街上,默了良久纔回過神來。
“賀敬亭,你給我回來說清楚啊”林婉轉身,看着南陵王一行離去的方向,氣悶地大喊。
長街上早已沒了人影,林婉氣得咬牙跺腳。
這人怎麼能這樣,丟下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之後,扭頭就跑了
所以說他明年到底會不會真跑去請旨賜婚她到底要不要現在就翻臉不認人,跟從前對待那些提親的人一般,威脅恐嚇將他那想法扼殺在搖籃裏
林婉又在南陵王府前站了許久,最後嘆了口氣,打馬往滄瀾城去了。
一路出城,看着官道旁那蔥鬱的林木,林婉有些恍惚。
十二歲在南澤遇險的事情,她自然是記得清楚的。
那日她跟父親吵了架,一氣之下偷偷翻山出關,打算去南澤見見世面。
卻不想在那林子裏轉了不過小半個時辰,沒找到大路,反倒遇上了一夥流寇。
那時候她已經拜師南山齋,還跟賀敬亭學了不少功夫。
本還說心情不好,就拿這些個賊人練練手呢。
結果還是太年輕太大意,打了沒一會兒反倒被抓了。
那些人本就是逃犯,在南澤密林裏東躲西藏了許久,有兩個被她打了,氣不過說要把她烤了喫。
她被綁了倒吊在樹上,眼看着那些人架火磨刀,嚇得直哭。
就在她以爲自己那晚真要命喪賊腹的時候,她看到了賀敬亭。
想來是大家分散了在林子裏找她,賀敬亭是獨身一人過來的。
一見到援軍,還是她的熟人,她哭得更兇了。
認識七年了,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賀敬亭殺人。
五個流寇都沒沾到賀敬亭的衣角,就被他一劍斃命了。
那晚她深受賀敬亭救命大恩,自此對他更加崇拜了。
卻不想這人竟然在那晚對她生了不一樣的心思
這都又過了十年了,她日日跟賀敬亭稱兄道弟,四年前賀敬亭去提親,她慌張地跟他解釋了一番,聽賀敬亭說只是怕她嫁不出去,好心來幫她一把,她居然還真信了
林婉現在深深地覺得,自己這腦袋從孃胎裏出來的時候,一定少裝了點什麼,這種事情,她怎麼當初就沒想明白
可賀敬亭如今把話說明白了,她要怎麼辦呢
她對賀敬亭無心,只把他當哥哥,她心裏頭還掛着另一個人呢
賀敬亭明年若敢去請旨求娶,她正得恨死他了
可是,她不想這樣啊
她是家中獨女,她娘生她的時候傷了身子,之後便再無所處,父親也從未有過納妾另娶的心思。
小時候很多人都笑她,說林氏一門幾代盡出猛將,如今要斷送在她這個女娃身上了。
所以她自小就跟着父親去軍營,不學女紅刺繡,只學舞刀弄槍的本事,每次去京城,都把那些高門貴族家的公子小姐們打得滿地找牙,她用自己的拳頭讓那些從前敢那麼說她的人都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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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可這一路打下來,仇人結交了不少,卻真沒什麼朋友。
她對外人恩仇必報,可對這些少時待她好的人都極爲包容,她不想爲了這麼點事情,毀了他們少時便有的友情。
林婉琢磨了一路,終於在遠處山巒上天光乍起的時候,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萬全的法子來,她得趕着在賀敬亭請旨之前,把自己給嫁出去
自京城到覽碧城,馬車一路急行不歇也要五六日的路程。
秦月瑤這一路還真沒歇過,兩輛馬車八個人食宿全在車上,偶爾落腳小歇,也不過修整一炷香的功夫,便又起行。
他們到翠園的時候,京城裏的消息倒比他們先到了。
君修遠前些時候還去各處串門拜訪,收到京中消息後,也沒心思逛了,守在翠園苦等。
午後一聽活計來報說秦月瑤他們到了,君修遠就急匆匆往迎出去,拽了秦月瑤又往內堂裏鑽:“阿辰他們到底要做什麼怎麼中秋剛過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他沒跟我說,我也猜不到。”秦月瑤神色也不太好,高陽公主出嫁之事,她在路上也聽說了。
八月二十,高陽公主慕雪歌起行離京,遠嫁西涼和親。
雖說皇家還要繼續守喪不能大辦,不過送親那日,攝政王和百里丞相還是帶了百官親自一路送公主出城。
西涼國那邊,褚宰相也已經帶着迎親的隊伍過關入西境了。
那日威遠候和侯夫人都沒有去送行,那侯夫人稱病不出已經好些時日了,旁人瞧着連嫁女兒都不來送,只怕是病入膏肓起不了身了。
至於威遠候爲什麼也沒去,還真沒人能猜出個所以然來。
這親爹親孃不去,越老夫人這個慕雪歌名義上的義母倒是去了,一併還捎帶了看熱鬧的丹陽公主和姜琳。
百官都只送到城門,越老夫人說她這個義女要匆忙遠嫁,心疼得緊,乘車一路往外送,也沒說要送到哪裏。
那遠嫁的車隊纔剛出京郊,還沒到下一個城鎮呢,半途突然殺出來一羣黑衣人要劫親。
那處官道偏僻,兩邊都是高山,十分好設埋伏。
高陽公主隨嫁得儀仗裏多是禮官和僕從,送嫁去西境的護軍本是要到再三十里外的建康城後才安排的。
那羣劫親之人便是尋了這個空檔,五十多號人從天而降,見人就殺,要去搶車上的高陽公主。
還好越老夫人一路相送,還帶了高手。
那些劫匪還沒湊到高陽公主的馬車邊,就被殺了個乾淨。
有知情人稱,越老夫人帶的幾個高手裏,有一碧衣女子,武藝超羣,獨一人連斬半數劫匪。
出了這樣的大事,京中很快就得了消息。
巡防營沈將軍親自帶人過來給幾位貴人護駕,寬慰了受到驚嚇的越老夫人和丹陽公主,等得去高陽公主馬車外問安時,卻又生了變故。
沈將軍連問數聲無人應答,越老夫人急了親自等車推門要去看她義女的安危。
這車門一開,守在外面的人全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