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本我全部都背下來了,爹爹要檢查嗎?”雲深仰頭看着墨冥辰,面上雖不顯神色,一雙墨眸裏卻是躍躍欲試的期待。
“都背下來了?”墨冥辰愣了一下,將雲薇放到了牀上,接過了雲深手裏的兵書,“你不是說只是拿來打發時間的嗎?背下來做什麼?”
他前兩日發現大營庫房裏藏了神機弩後,就琢磨着怎麼把這東西弄到手。
因着想起雲薇那鐲子裏能藏物,就找了兩個孩子私下問了能不能搬走那龐然大物。
那日眼看着雲薇裝進去兩張桌子又完好地取出來後,他頓時計上心頭,請了雲薇幫他這個大忙。
雲深當時對他們這個計劃沒什麼興趣,晚上他帶雲薇出門,雲深還幫他們打掩護,留在府裏拖了君修遠陪他看書。
這兵書是他幫雲深在白辰謹書房裏挑的,不是什麼奇法詭謀之類的,也只算得上是入門了。
本以爲雲深只是拿來打發時間的,卻不想他居然給背下來了?
這兩本他跟白辰謹從前也是學過的,想當初他們可都是沒日沒夜地苦讀死背,花了許久才記牢的。
現下聽得雲深這麼快就背好了,驚詫之餘,居然還有幾分羨慕。
“我……”雲深低頭抿了抿脣,再仰起頭來的時候,滿眼不甘心地說,“我想給爹爹證明我也能幫上忙啊!妹妹的鐲子能裝東西,我這裏也能裝,能裝很多很多的!”
雲深咬牙,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那日爹爹來找他們商量,發現妹妹的鐲子能裝很多東西之後,可高興了,不僅鄭重拜託妹妹幫忙,還好誇了她一通。
他是沒有什麼寶貝,可是他也有本事的,他讀書識字都比別人快,看過的書只要用點心,一遍就能記個大概了,等他以後多學點多看點,記在腦子裏的兵法多了,也是可以給爹爹幫忙的。
“這次是個例外,以後爹爹不會讓你們做這樣的事了,你們就乖乖讀書,好好喫飯,不用想着要給爹爹幫忙的。”墨冥辰嘆了口氣,若不是他找不到其他辦法,原也是不想讓雲薇跟他去冒險的。
他現在還擔心自己帶雲薇去偷神機弩的事情回頭被秦月瑤知道了,又要被罵亂教孩子了。
卻不想雲薇這邊還沒給解釋清楚,雲深好像又理解錯了什麼?!
“可是,爹爹不是想要攻克夜北嗎?等我多熟讀些兵書,以後一定可以幫忙,給爹爹出主意的。”
雲深說得認真,墨冥辰聽到這話身子一僵,神色一震。
默了須臾,才沉聲問:“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攻克夜北,是他自回朝後就有的打算。
可這份打算,除了在與那拓跋弘議事時,爲了讓拓跋弘安心,偶有提起外,他從未向其他人吐露過。
夜北兵強馬壯,一直就是大齊的勁敵。
對付那些朔方原上的蠻族,不比他們從
前應付的那些事情那樣輕鬆。
即便是懷着滿腔的恨意,他也不敢貿然行動。
可他先前也沒在兩個孩子提到過半句夜北之事,雲深今次這話,實在讓他心驚。
雲深被他那突然沉下來的臉色嚇了一跳,抿了抿脣:“我……我是前兩日在大營裏聽那些人議論說起的,他們說爹爹當初被夜北汗王擒獲,在夜北五年受盡折磨,如今回來想要攬兵權,定然是想報當年之仇。他們還說如今大齊軍中少有良將,就算是雲將軍,經歷了當年之事,現在就算爹爹想打夜北,雲將軍肯定也不敢貿然領命一戰了。”
前天上午他們照例跟爹爹去大營裏看衆將士演練,他因着想小解跟君叔叔離開了塔樓,這些話,是在上茅房的時候聽到兩個將士偷偷議論的。
從前孃親只跟他們說爹爹當年因爲不得已的事情,離開了他們五年。
他是到現在才知道,那五年爹爹是在夜北受苦,是因爲身陷夜北迴不來,才把他們丟在了白石村。
“爹爹放心,我從現在起一定好好學兵法,認真習武,以後要是沒人敢領命一戰,我來做爹爹的良將,幫爹爹攻克夜北!”
墨冥辰沉眸看着眼前這個站得筆挺,只不過與屈腿坐下的他齊高的孩子,聽着這些話,一時默然沒有言語。
雲薇趴在牀上聽着,這會兒也湊到了墨冥辰身邊:“我也可以給爹爹幫忙,我會治病呢,還能搬爹爹搬東西,阿藤的空間大得很,咱們把整個大營裝進去都沒問題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幫爹爹打夜北!”
“這些都是大人的事,用不着你們操心的,爹爹只盼着你們能平安快樂地長大就好了。”墨冥辰嘆了口氣,將兩個孩子都攏進了懷裏。
他們一直都避諱着不願讓孩子們知道當年的事,卻不想還是叫雲深無意中聽了去。
那些人的話也說得沒錯,如今朝堂上下,只怕都沒人敢貿然與夜北一戰了。
可即便是真無良將可應戰,不是還有他嗎?
他原也是想有朝一日親自率兵踏破夜北王庭,掛帥上陣之事不需得其他人代勞,更不需得他的兩個還未長成的孩子來幫忙的。
“孃親說了,家人之間就是該互相幫忙,相互扶持的,爹爹就不要跟我們客氣啦。”雲薇靠在墨冥辰懷裏,仰頭伸手去撫他的額頭,想將他緊蹙的眉頭撫平。
墨冥辰苦笑道:“爹爹不是在跟你們客氣,只是這件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爹爹現在不想打仗,更不想讓你們幫爹爹打仗,只想看着你們好好長大,你們要真想幫爹爹的忙,就別在操心這件事了,以後該喫的喫,該玩的玩,安心陪着爹爹和孃親就好了。”
先前他看秦月瑤走到哪兒,兩個孩子就黏到哪兒,都不喜歡跟着他這個親爹,他還覺得喫味。
現在他才深刻地覺得,孩子們黏着她是對的!
這才讓他帶了幾天,兩個孩子就成了這樣,他還真不是個帶孩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