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瑤被運回王府後就昏睡過去了,睡夢裏自己不是被放在火上烤,就是被丟在鍋裏煮。
不管夢中場景怎麼轉換,她都身處水深火熱,偏就算知道是夢,還怎麼都醒不過來,備受煎熬。
“唉,不是讓你自己好好活着嗎?這麼快就來見我,我可真高興不起來啊……”
驟然的話音在耳邊炸開,還故意拉長了聲調,幽幽怨怨的,聽得正夢到自己在火鍋裏游泳的秦月瑤背脊生涼,神思一震,猛地睜開了眼。
窗外明亮的天光映進來,牀帳頂上纏枝繞藤的並蒂花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秦月瑤愣了一下,緩緩舒了口氣。
她緩神之際,又聽得耳邊響起了欠揍的聲音:“這就醒啦?我這話還真比那些靈丹妙藥都管用呢!”
“你怎麼在這裏?!”秦月瑤本以爲是在夢裏聽到青藤哀怨的嘆息,還想起了當初在滄瀾城時空間破碎前青藤跟她說的那些話,卻不想這人居然真在近旁,她壓了剛剛升起的,熱得想掀被的衝動,朝裏滾了兩圈將自己裹得嚴實,才驚恐地看着蹲在牀邊的人。
“我來給你侍疾啊,這叫孝順。”雲殊站了起來,隨即又拉了凳子在牀邊坐下,半點都沒有要走的跡象。
“誰要你侍疾了?!趕緊該幹嘛幹嘛去!”秦月瑤掃了一眼屋裏,發現只有他們兩人,不由得要趕人。
大清早的,獨自跑到別人臥房裏來,還在睡覺的人耳邊說那樣的話,這哪裏是侍疾,這叫騷擾!
雲殊抱臂挑眉,不滿道:“從前還說我沒良心,我看你纔是最沒良心的那一個,昨晚這滿院滿府的人可都急得一夜沒睡,大家守了你一晚上,你倒好,醒來還跟我發脾氣?”
他的話音剛落,妝臺旁的窗就被從外面拉開了。
“孃親,你好些了嗎?”
“孃親,你終於醒啦!”
兩顆小腦袋冒了出來,兩雙頂着烏青的眼裏全是喜悅的光亮。
他們纔剛問完,就被身後的姜琳架開了,軒窗也被“呯——”的一聲關上了。
“看到了吧?你們孃親已經沒事了,你們趕緊去睡覺吧。記住外婆的話,你們孃親的病會過人,這幾天誰都不許進她房裏去,連看都不能看一眼,知道嗎?!”
外面姜琳鄭重的囑咐換來了一陣抗議聲,兩個孩子纔剛說了兩句,話語聲就一下子變得囫圇不清,還越飄越遠了。
“我得什麼傳染病了?”秦月瑤被姜琳那“看都不能看一眼”的話嚇了一跳,脖子一縮,把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裏,睜大眼看着雲殊。
這要真是看一眼都能傳染的惡疾,雲殊就這麼坐在裏頭真的好嗎?
“姜教主說是寒症,也就是感冒而已,你不要怕啊,躺幾天就好了。”雲殊一邊說,一邊從凳子上躥了起來,捂着口鼻一路退到了裏間門口,才與秦月瑤遙遙相望,“流蘇給你熬藥煮粥去了,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那姜教主嘴上說着不是什麼大病,可昨晚就一直不讓雲深和雲薇進來看
望,就連她自己診過脈開了方子後都沒往裏面來,這屋裏進出的就一直都是流蘇和他還有幾個婢女。
“等等!”秦月瑤瞪眼看着那轉頭就要往外跑的雲殊,急喚了一聲,“阿辰呢?阿辰回來過嗎?”
這外頭天光都大亮了,也不知華清閣那邊怎麼樣了?
“他寅時三刻回來過一趟,見你還在睡着,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雲殊頓住了步子,從門口探了個頭出來,“我瞧着他黑着一張臉,火大得很呢,一定是去幫你好好處這口惡氣去了,你就放心吧。”
王府裏從昨晚他們去攻破丞相府大門後就忙忙亂亂的一堆事,墨冥辰去了華清閣就沒回來,秦月瑤回來後大家又只顧着她的病情,一時間他們也都還沒弄清楚華清閣那邊都發生了什麼。
只是後來墨冥辰再回來時,雖然什麼都沒說,可週身都照着“活人勿近”的煞氣,還真嚇人的很!
“什麼都沒說?也沒說等我醒了讓人去通知他?”秦月瑤皺了皺眉,這事態走向好像有些不對啊。
華清閣的昨晚的案子必須的趁夜打鐵加急辦了,今日早朝肯定很熱鬧。
曲凌應該是會按計劃將該說的都說出來,也不知傅夫人那邊情況怎麼樣,可不管傅夫人有沒有去指證,他們不是都還差着她這裏的證詞嗎?
她塞給墨冥辰的殘頁上也不過是寥寥幾句,只有讓她去將昨夜被訊問之事講了,才能扣上嫁禍沈太后的最後一環啊!
秦月瑤越想越覺不對,顧不得還有些昏沉的腦袋,強撐着起身就要下牀來。
“姑奶奶,你趕緊躺回去啊!昨晚你回來的時候,燙得都能烙餅了,這高燒好不容易纔退下去,你可別瞎折騰!”雲殊見她這般,都不顧得躲了,忙衝過來要把她按回牀上去,“你要幹什麼?有什麼事你說,我們幫你去做啊!”
都病成這樣了還折騰,這人到底有沒有點當病人的自覺了?!
“別攔着,我有急事要去找阿辰!”秦月瑤腳剛沾地,被雲殊輕輕一推就又坐回了牀上,她急聲說着,還想跟雲殊頑抗一下,不等起身再戰,流蘇卻又推門進來了。
發現她醒了,流蘇本是面上一喜,眼見她掙扎着要起身出門,又驚得把手裏的熱粥都給摔了,急忙上前來把她往被子裏按,便動手還邊哭着勸她保重身體。
秦月瑤被流蘇這止不住的哭勸鬧得無法,只能躺回牀上,囑咐道:“你們找人去皇城外探探消息,王爺一回來,就請他來見我。”
等得兩人連聲應了,即刻出去將這些話轉告給了拂衣和月照,秦月瑤才真安下心來,乖順地當好一個病人,喫粥喝藥,躺着靜養。
這一躺,便又是大半日,好不容易等到了墨冥辰回府的消息,可那人進了秋水院也只在門口問了流蘇幾句後,就扭頭進書房去了,任秦月瑤在屋裏怎麼喊,都跟沒聽見似的。
秦月瑤因着感冒的緣故,本就嗓子疼,急喊了幾聲,嗓子都啞了,還沒能把人叫進來,她泄氣地倒回了牀上,攥着被子,盯着頭頂的牀帳,心下突然升起一抹大事不妙的感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