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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3章 十分盡心

    待得秦月瑤與碧梧帶着兩個孩子離開了主殿,墨冥辰纔在雲深剛剛坐的位置坐了下來,擡手替矮桌對面的越老夫人添茶。

    “雲深那孩子,倒是越來越有你小時候的樣子了,”越老夫人悠悠道,墨冥辰聞言,剛一挑眉梢,就又聽越老夫人又接了一句,“不過性子可比你好多了,你當初若是能有他一半乖巧懂事,哀家能少操多少心啊……”

    “母妃說的是,怪兒子少時太頑劣,讓母妃憂心了。”墨冥辰苦笑着接了話,眸子不由得暗了暗。

    就如母妃所說,雲深這孩子是真太乖巧懂事了,即便是比他大幾歲的墨文璟,身在帝位,卻也常有鬧脾氣任性妄爲的時候,可雲深卻一直跟個小大人似的,無論何時都先想着照顧身邊的人。

    孩子聽話懂事原也是好事,可雲深養成了這樣的性子,那是因着他對他們母子三人的虧欠。

    他雖不是個會一直執着於過去的人,可對此卻也是一直心懷有愧,只盼自今往後,能將好好彌補他們。

    墨冥辰定了定心神,看向越老夫人:“如今京中局勢有變,沈妍清這個威脅已除,母妃還是先隨我們回王府吧。”

    當初母妃請旨來此,是爲了避開鋒芒,隱忍退讓。

    如今他已經重掌局勢,行宮雖也安全,可陰寒偏遠,實在不宜久留。

    “哀家知道你們和雅兒都是一番孝心,可你到現在難道都還不明白,沈妍清一直都不是我們真正的威脅,”越老夫人嘆了口氣,搭在暖手爐上的纖指緊了一緊,“辰兒,會危及我們母子二人的,可從來都不是那些外姓之人啊!”

    墨冥辰少時在宮中遭受的那些明裏暗裏的加害,當年兵敗夜北,之後又被強留夜北爲質,這哪一樁哪一件,不是那些與他一樣冠着天家之姓的血脈至親所爲的?

    沈妍清雖已落罪,可傷及的是沈家,甚至是陛下,京城裏頭的那位大公主,這次可是片羽未傷,毫髮無損呢!

    ”兒子自是明白,鳳羽姑姑尚在朝一日,我們便不可掉以輕心,只是兒子近日總覺京中有異動,還請母妃以自己安危爲重,隨兒子返京歸府吧。”墨冥辰沉聲勸到。

    他如何不知他們真正的敵人,是那這幾日依舊在朝上議事的鳳羽公主。

    可是比起朝堂上的那些明刀明槍,更讓他警醒的,是京城裏暗中涌動的勢力。

    華清閣劫人雖是他們自己一手策劃的,可最後的那幾個刺客卻不知是何人安排的?

    他原本以爲是百里無憂順勢所爲,可那日與驚蟄一起的幾個影衛說他們與雪衣衛趕到深林之中時,那些人早就已是是屍首了。

    想來相府的雪衣衛們也是不想再生枝節,所以當時順了驚蟄的話,承認了斬殺刺客之事。

    可這般一來,這件事與那晚眠香樓裏發生的事一樣,都是事過之後便半點線索不可尋了。

    比起查出到底是何人所爲,墨冥辰現在更在意的,是對方到底是如何做到這般瞭然無痕,悄無聲息便掌控了一切的。

    自他們從雲州回來後,就接連出了這麼兩樁事,雖說行宮中也有重重護衛,可他也不放心再叫母妃留於此處了。

    “哀家是爲了自己與你們的安危考量,才決定繼續留在皇陵的,哀家與墨沉羽有太多舊怨,哀家若是現在回京,勢必要與她再生衝突,眼下我們的時機未到,還不是跟她硬碰的時候。”

    越老夫人搖頭拒了墨冥辰的話,想了想又道:“你們這位皇姑姑,跟沈妍清和許柔嘉之輩不同,那些女子,不管手腕再多,行事成敗卻終須仰仗君恩,一步踏錯便會落得萬劫不復的下場,可墨沉羽卻從來無此顧忌,她身份尊貴又不缺權勢,她雖身爲女子,卻與你一般無需仰仗君恩,若是逼到絕境,她可不是墨冥軒那樣的草包,是曾經掌過監國大權的公主,到時候我們要面對的,就不止是一場京城圍困了。”

    墨冥辰嘆了口氣:“母妃說的這些,兒子都清楚,可越家之事本就不該牽累母妃,只怪兒子當時未能及時趕回來處理,才讓母妃來了皇陵,如今實是不忍母妃繼續在此受苦。”

    他日日在朝與鳳羽公主相對,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可即便當初母妃也讓秦月瑤轉告他自己主動來皇陵是爲避禍,他這心裏卻還一直過意不去,若是當時他人在京中,必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這裏也不過是幽僻了些,有你們着人盡心打點,哀家哪裏是在過苦日子?”越老夫人挑眉笑了,她遲疑了須臾,又道,“越家之禍實是因哀家而起,哀家有此一遭,還真算不

    上是被牽累。哀家今日留你單獨敘話,便是想將越家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你,讓你心中有底,日後遇事纔好做決斷。”

    越家上下如今已被按律處置,斬首流放之人皆有,這是她從前想要的結果,本以爲此事該就此平息了。

    可近日她着了拂衣翻查舊事,才發現不止是錢寧河堤一案,就連當年她入宮爲妃之事,似乎都與鳳羽公主有牽扯。

    那些陳年舊事,她原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跟墨冥辰提的,可現在若是不說,她怕越家雖倒,卻還會因此連累阮家。

    …………

    墨冥辰與越老夫人敘話的時候,秦月瑤正帶了孩子們在偏殿裏與碧梧聊起籌備大婚的事。

    丹陽公主如今執掌鳳印,在沈妍清離宮之後,她就將當初賜婚旨意下來後中宮欠下的恩賞全都給補齊了。

    不僅如此,她甚至還以國庫錢緊,典禮不宜多辦,要節省開支爲由說服了陛下和禮部,讓兩個孩子在大婚當日與他們夫妻一起,往太和殿行祭告先祖的大禮。

    她這理由讓人無法反駁,這麼一來,倒是把墨冥辰請旨爲兩個孩子正名,要將他們納入族譜的事情給提前了。

    所以這幾日不止是秦月瑤,就連兩個孩子都被拉着跟她一起在府裏跟着淳于大人派來的禮部官員和宮中的教習嬤嬤一起學規矩。

    “這是好事啊,老夫人知道了必定歡喜,”碧梧看着桌前抓了一枚紅棗糕往哥哥嘴裏塞的雲薇,笑問,“王爺和王妃可替兩個孩子擬好名字了?”

    既然是要正名入墨家宗祠了,孩子們必是要改姓換名了,王爺如今已算旁支,雲薇小姐可以不遵字輩,王府的小世子卻是要與陛下一般遵文字輩的。

    “阿辰替他們擬了幾個,卻也還未訂下來,就等了母妃回府後幫着孩子們挑呢,”秦月瑤笑道,揚聲讓雲薇別欺負哥哥後,才又問與碧梧道,“隆冬行宮寒重,這到了年下府裏也缺不得母妃,晚點還請嬤嬤也幫着勸勸母妃,請她隨我們一起回京纔是。”

    “王妃也該是知道老夫人的脾氣的,若是王爺都勸不了,老奴哪裏能說得動?”碧梧搖了搖頭,也不好與秦月瑤多說此事,便轉了話題,“年下府裏事忙,不知阿香在王妃跟前可還盡心?”

    當初越娘娘本是要留了她在府裏照應,帶着阿香過來的,可臨了又被秦月瑤給攔了,把阿香留在了府裏。

    她跟阿香一起在越娘娘身邊伺候多年,那丫頭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阿香心裏頭那點彎彎繞繞,她雖然從未點破,可還是清楚的。

    秦月瑤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碧梧說的阿香就是那位三姑娘。

    她抿了抿脣,一時沒有答話。

    三姑娘自被她留在府裏後,當真是十分盡心盡力伺候的。

    她原本以爲,當初求着要留在她身邊伺候,已是那丫頭會做的最大膽的事情了,卻不想前些日子這位三姑娘趁着她養病之際,居然揹着她湊到墨冥辰跟前去了。

    三姑娘倒是沒有趁着她生病去爬主子的牀,只不過是偷摸去告狀的而已。

    她告的是綠綺在華清閣那晚遇到刺客之時,不及時護主,反倒拉了她往外跑的事。

    綠綺原是因着知道墨冥辰的安排,怕驚蟄他們動手的時候誤傷到她,才拉了她避開。

    可三姑娘不知道,於是在她口中綠綺的行爲就成了與刺客勾結,才害了她被刺客劫走遇險了。

    事發後綠綺和院裏其他人都是在鳳羽公主面前受過審,後來還進了一趟刑部。

    她未曾仔細問過綠綺受審之事,可既然她能安然回府,想必當時在衆人面前已經將此事講得清楚明白了。

    三姑娘隔了兩次才偷偷與墨冥辰說起此事,往小處說,她或許是想借此打壓綠綺,在主子面前爭寵,可細想下來,這事若是引了墨冥辰起疑,綠綺犯的可就是私通沈太后的大罪了。

    綠綺和流蘇是府裏唯二能在墨冥辰院裏伺候的婢女,是墨冥辰的親信,若是綠綺被冠上細作的罪名,不止是性命難保,恐怕還要連累親人。

    只此一事,也足見那位三姑娘用心之狠。

    這樣的人,別說留她在身邊伺候了,王府裏都容不得。

    秦月瑤想了想,開口道:“我聽說三姑娘是在宮中長大的,她……”

    她本是想問問三姑娘從前在宮裏伺候的事情,這纔剛開口,突然就見着一個人影從殿門外斜飛而過,直撞到了廊下的柱子才噗通一聲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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