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魏永銘在城牆上站的實在太久,馬都跑累了。
乾脆,多叫點人,站着罵。
如今一來,位置也就固定了。
風保斜倚在馬上,看着自己的手下罵陣,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水中竟會有人鑽出。
疫病由水傳播,這事,沒人比蠻人更清楚。
他們也知道,城中的人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如今,水邊是最安全的。
可就在這最安全的水裏,?居然竄出了殺神。
破水聲響,風保還來不及反應,腳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下來吧你!”
風無憂喊着,手中早已用力,將風保身子一下拉偏。
“什麼人!”
風保大叫,身形傾斜手中卻沒停,長刀一劃,向着來人劈去。
“不行啊。”
一道蒼老聲音傳出,燕伯緊隨風無憂身後,也不見他用什麼兵器,風保手中的長刀一磕,呯地一聲磕飛。
鳳無憂根本不看身後,借力一躍而上風保的馬背。
風保失去兵器,身形急扭,大手抓向鳳無憂。
鳳無憂擡手格住,電光火石間,已經和風保過了數招。
這蠻人的功夫,比想象中要強啊。
晦九說風姓是蠻族的大姓,而且都是當將軍的,這個人素質果然挺強。
“保護大人!”
“敵襲,殺了他們!”
短短片刻,蠻人從最開始的慌亂中回過神,開始大叫着往這裏靠攏。
前方叫陣的人馬紛紛拍馬來援,後面大軍陣形也開始涌動。
義陽城裏的這些燕雲人真是瘋子,他們的確是出城了,可居然……是從水裏出城。
他們就不怕染上疫病嗎?
“不管多少人,把這些人都給本將軍通通留下!”
風則面色沉沉,死死盯着前方。
這不止是一戰得失問題,而是士氣問題。
這些燕雲人居然真的敢出戰,那就必須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風保身手果真不弱,鳳無憂數招之內,竟然無法制住他。
離風保最近的數人,已經衝到了跟前。
“大人,我們來救你!”
他們叫着天嵐話,又或者蠻荒話,不一而足,亂亂糟遭。
各式兵器,除了弓箭不大方便,其餘的都紛紛往鳳無憂身上招呼過來。
?“找死!”
風保也是大怒。
他自恃勇力,可是被這麼個瘦瘦小小的人上了馬背,數招之內,竟然都無法奈何她。
憤怒之中,又是一拳回身往她砸去。
兩人面容交錯的瞬間,風保忽然一愣。
他看到一抹閃亮的笑容劃過。
“時間差不多了。”
他聽到那人說道,聲音清亮,十分好聽。
然而下一秒,一道更好聽的“嗤”聲響起,他的眼前忽然被一片血紅淹沒。
“罵我夫君,罵得爽嗎?”
鳳無憂看着他,伸手一推。
風保應聲而倒。
呯地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鳳無憂盯着他,長身坐好:“我最討厭人家欺負我的人!”
什麼情況,他們是來救風保的,可是還沒有出手,那高高濺起的血色噴泉,就讓他們的動作齊齊驚住。
風保大將軍,他們公認的勇士,就這麼在他的眼前,被人輕而易舉地殺了。
甚至,他連反抗一下的餘地都沒有。
只是這一愣神的工夫,又是數聲兵器劃過的聲音。
同一時間,足有十幾人綻出血花,從自己的坐騎上摔落。
水裏鑽出的人們殺人奪馬,動作利落至極。
鳳無憂雙腿一夾馬腹,揚聲喝道:“走了!”
馬匹沿着水邊,大步奔馳起來。
她身後的人人跟上,馬匹兇悍地一路前行,撞翻數人,蠻人這才反應過來。
“抓住他們……抓住他們!”
次一級的將官們大聲呼喊,指揮着罵陣的士兵堵截。
風則也不住下達命令,讓後方軍陣的人快些上前。
一片混亂中,又是一聲轟然大響。
一樣東西重重砸在地上,砸得周圍塵土飛揚。
吊橋!聲音附近的蠻人馬匹被驚,慌亂地尥着蹄子,好不容易拉住馬繮,這才發現,竟然是義陽城的吊橋放了下來。
“敵襲!敵襲!”
“燕雲人要出城了!”
他們大聲地嘶吼着,滿含驚恐。
他們叫罵就是想要把燕雲人逼出城來野戰,但……那應該是在他們完全準備好的情況下,而絕不是現在這樣。
如今此地一片混亂,燕雲軍卻要出城,他們豈能不驚慌。
一片驚亂聲中,十數匹戰馬如風掠過,就在他們的身側飛奔上吊橋。
跑上吊橋的人馬不多,眨眼間就已過完。
在蠻人還在大喊着敵襲,甚至忍不住後退想要尋找大部隊的時候,吊橋發出吱呀聲響,開始迅速上升。
一陣整齊的號子聲從城牆上傳來。
負責絞盤的城上兵丁個個使出喫奶的勁,拼命地轉動。
吊橋便在他們有節奏的號子聲中,以極快的速度,再一次離開護城河。
那十餘騎人馬,此時已經到了城門前。
城門開出一條小縫,他們魚貫而入,彷彿一尾尾游魚。
走在最後的一人到了城門前,忽地拉住馬繮,回身看向對岸。
“打仗就打仗,別罵我家夫君。
再敢罵人,滅了你們哦!”
那個哦字靈性十足,讓人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商量,還是威脅。
說是威脅,哪有如此綿軟的語氣?
說是商量,又哪有這麼可怕的內容。
那一騎人馬丟下這句話,閃身入門。
城門緩緩向前,又呯的一聲,重重合攏。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是幾十息的工夫。
以至於,蠻人甚至懷疑,剛剛發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說不定,他們其實是太疲憊了,所以產生了幻覺?
可是,護城河邊風保的屍體還躺在那裏。
咒罵最兇的那十多個人的屍體,也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