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霸百斬 >三十五、詭異麻布人
    終於到了鬼隘口,看着森然的谷口,東宮屛心裏感到陣陣恐慌。他定了定神,牽着毛驢慢慢向前走去,步伐頗爲凝滯。毛驢乃是牲畜,不懂得壓抑情緒,顯得異常焦慮不安,越往前走,它嘴裏發出的呼哧聲就更加強烈急促。這頭毛驢是東宮屏在路上撿到的,也算是鬼厲大爆炸中的倖存者。

    東宮屛感到牽着這頭不停扭動身體的毛驢行走,委實越來越困難,最後,他稍微分神,手指不覺撒開了些口縫,毛驢竟然逮着這個機會,硬生生把繮繩從他手裏拽了出來,轉身甩開蹄子,踢踢踏踏驚恐地跑開。

    東宮屛因爲沒有防備,險些被毛驢突如其來的舉動給絆倒,打了兩個踉蹌,站穩身體,攤開巴掌笑了笑,說:“你識時務,跑得好啊,真沒必要陪着我一起進去冒險。”

    他慢慢往裏面走,到了谷口的時候,看見旁邊有一塊石碑,碑上刻着三個歪歪扭扭的紅色大字“葫蘆口”,通體顏色已經褪散,只能從鐫刻的輪廓辨別字體,卻也十分清晰。

    東宮屛嘆口氣,說:“這裏一切都是灰濛濛的,天是濛濛的,地是濛濛的,草木是濛濛的,太讓人壓抑了。你這麼充滿殺氣的地名,不是應該塗抹上大紅顏色纔對嘛,好歹顯得鮮活些。”說着話,似乎怕驚動裏面的怪物,尤其是那個傳說中穿戴黑色鎧甲的鬼漢,急忙掩住自己的嘴巴。

    他一直往前走,步伐不算很快,因爲他每一步走得特別小心謹慎。周圍霧氣不算很重,朦朦朧朧的,似乎看不見半個人影,這種形單影隻地個人探索行動,給他帶來某種隱約而又具有確實感的惶恐和不安。

    東宮屛不僅走得慢,呼吸也變慢了,影影綽綽的迷霧和草木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跟蹤自己。是鬼漢嗎他心裏陣陣發虛,轉念一想,對方沒必要躲躲藏藏吧,畢竟憑着它的本事,輕輕鬆鬆就能把自己搞定啊。是其他的沒什麼能耐的野鬼嗎那也不好,野鬼難纏。

    東宮屛頭皮陣陣發麻,回頭看了看來路,谷口已經被淹沒在灰霧中,谷壁、石碑什麼的都已看不到。

    東宮屛一步一步往前走,到了一塊灰黑色的大崖石前面,隱約看見有條人影坐在崖石下面,頓時嚇了一跳,急忙停下腳步。

    過了片刻,看見那人影沒動靜,他壯着膽子往前走。

    這時候滿天雲霧之中,散散寥寥地灑落一些光芒,照在人影上。東宮屛方纔看清楚,那是一個渾身上下裹着麻布的人,盤腿而坐,垂耷着腦袋。頭上披着一個軟斗篷,上面稀稀拉拉粘着一些草葉,又是邋遢,又是古怪。若是平時這種人出現在街道上,東宮屛不會感到害怕,但此時此刻,他心中畏懼感如同海潮涌動,根本就無法壓抑。他琢磨着是就此繞開此人,還是向他打個招呼真打招呼的話,說些什麼好會不會因此惹惱了對方,反而惹下麻煩呢

    東宮屏正猶豫不決,忽然,他覺得身體一陣發冷,禁不住打個哆嗦,莫名這種天氣,怎麼會有着濃濃的涼氣呢,接着,從雙腿腳心開始,又感到兩股炙熱的氣流順着經絡往上面延伸,很快,周身變得焦灼暴熱。東宮屏驀然反應過來,鄧七公和辛八娘曾經說過,凡是鬼隘口之地,陰陽氣息交攻,凡人到了這裏,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體內無法及時自我調整,輕則重病,重則喪命。

    他暗暗叫苦,心想自己冒然闖了進來,什麼預防措施都沒有,現在倒好了,就算是遇到了可怕的盔甲鬼漢,不用對方動手,自己就要倒了,算是成全了誰啊

    瞬間之間,東宮屏心灰意冷,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恰好和那麻布怪人面對面。

    那怪人依舊不動彈。

    東宮屏咬了咬牙,心想自己多半是要死在這裏了,還有害怕什麼呢索性對着那怪人嘻嘻一笑,看似調皮,實則無奈苦澀,說:“兄臺,你是死人,還是活人”

    那怪人身體不見任何動作,卻傳出它的聲音:“我死不死,活不活。”

    東宮屏嚇了一跳,定定神,拍拍自己胸口,哈哈一笑:“怪了,我不該害怕的。我反正也是快死的人了,現在這種狀況,倒是和兄臺你十分相似,也是死不死,活不活,可以說是半生不死”話未說完,怪人打斷了他的話,森然說:“也可以說是半死不活。”

    東宮屏呆了呆,拍拍巴掌,笑着說:“是,是,我瞭解你的狀況,你知道我的心聲,哎呀,你說我們兩個相同境遇的人,是不是應該握握手,從此成爲知己當然了,我這人不拘小節,和誰都能交朋友,就怕你嫌棄我。”

    怪人笑了兩聲,身體依舊沒有動彈。

    東宮屏皺了皺眉頭,說:“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誠意”

    “你是將死之人,我是活死人,或者是死活人,之間還是有些不同的,你果然願意和我握手交朋友確定乎”活死人說到“握手”兩字,語氣稍稍重了些。

    東宮屏沒聽出來端倪,大大咧咧笑了笑,說:“活死人兄,我雖然被這裏紊亂交攻的陰陽氣息害得不淺,但好歹也是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不算數的話,丟人啊。”

    “好。”活死人擡起胳膊,除此之外,身體其他部分依舊毫不動彈。他的手掌雖然舉到了東宮屏的鼻子前,猶然被長長的袖子籠住。

    看樣子,這是要隔着衣服和自己握手啊,東宮屏心想,扁扁嘴,皺皺眉,搖頭說:“我有誠意,活死人兄你卻不夠意思,隔着衣服握手,那算什麼事反正我們都是大男人,沒什麼肌膚相親的忌諱。”

    “你確定”活死人再次發問。

    “不用問了,我確定,一百個確定。”東宮屏心中隱約有些不悅,心想這個活死人怎麼囉裏囉唆的

    又是一陣陰氣陽氣在他體內來回遊蕩衝突,東宮屏堅持不住,張嘴打了一個噴嚏,鼻涕直淌,接着又張嘴巴呼口氣,氣息燎燎髮熱。

    “好,你定了這個緣分,我們就好好握手,你的誠意,我領了。”活死人終於擡起了頭,軟斗篷往後滑落,露出他的臉。

    東宮屏不看則已,一看之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原來活死人的真容簡直嚇人費淺,那就是一張已經開始腐爛的死人的臉,表面皮肉翻綻流膿,有蛆蟲來回穿梭遊動,鼻子已經爛盡,露出兩個黑森森的鼻孔,眼皮不見了蹤跡,滿是黑色血絲的兩個大眼球掛在眼眶內,突凸繃張,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

    自以爲人之將死再無畏怯的東宮屏,完全傻了眼,本來身上寒暑氣流來回穿梭,讓他苦不堪言,現在身上只有寒流,沒有暖意。

    活死人看見他的這副模樣,咧嘴一笑,不笑就已經夠瘮人了,一笑之下,兩片殘破的嘴脣上下翻開,露出慘白和腥黃相間的牙齒。牙齒有的完整,有的缺破得厲害,愈發給人以猙獰可怖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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