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盛庭和柳如煙他們下山,陸紹之他們已經被前來的陸家軍護送離開,留下一個排的士兵幫忙整修軌道。
柳如煙緊緊抿着脣,抖動了幾下眼睫毛,看着陸家軍離去的方向問道,“陸家軍傷亡嚴重嗎”
“重傷五人,輕傷三十多人,沒有死亡。”回答柳如煙的是大龍。
柳如煙這才緩緩收回目光,看向大龍,眼底是不容他說假話的鋒利,“你說的話可都當真”
大龍端端正正的對着柳如煙敬禮道,“屬下不敢隱瞞夫人和少帥。句句屬實。”
杜盛庭因爲柳如煙如此擔心陸紹之和他的部隊而心底不爽,可他到底是一方少帥,又是此次西北邊塞平叛的總指揮,定是不能表現的太過小氣吧啦,於是乎,杜盛庭拽了把柳如煙的手腕,差點將她拽個趔趄,“走了。這等事情也容得了謊報軍情虧你還是江州大帥府出來的大小姐呢說出去就是笑話。”
柳如煙頓覺語塞,她真的不知道作爲一方大帥的女兒都懂得最起碼的軍方常規嗎
一行人快馬加鞭抵達薩慈已經是幾個小時後了。
幾個小時的顛簸,柳如煙似乎比起初上車還要精神十足,她從開始坐進杜盛庭的軍車打盹兒,到後來別窗外一望無際的荒漠所震驚。
直到幾個小時後,看到了愈來愈近的城牆和偶爾出現的人影,她這纔回頭看向身邊一路上都在閉目養神的某人,“是不是到了”
杜盛庭沒有睜開眼睛,淡淡的“嗯”了一聲,繼續閉目養神,亦或者他根本就沒有睡着,只是在思考問題,反正這一路上,倆人也沒有怎麼互動。
就連柳如煙想好的爲何會大老遠來薩滋的話都想好了,可惜,杜盛庭沒有像剛在洞穴看見她時那般質問她,她也就沒有多此一舉的解釋來龍去脈了。
越接近那城牆,柳如煙的心跳的越厲害,這和她想象中的薩滋差的不是十萬八千里而是差了一百多年之久的距離啊
陳舊、破敗,一片兒的土黃和蕭條也就算了,爲什麼這方圓幾百裏的樹木已經枯黃,而秦城好歹還是綠色啊
接着,便是擠着擠着伸手攔車要喫的、要錢的乞丐,完全看不出他們的性別,只看得到他們的眼珠子在動,嘴脣在動,瘦骨嶙峋的手上端着半邊的碗在晃動,手裏拄着的樹枝不停在地上敲打。
往下看,更加讓柳如煙喫驚不已,他們基本是沒有穿鞋的,已經完全看不清楚他們的腳是什麼顏色了,只是被各種不明跡象的髒污糊了的腳在挪動。
騎兵開道護送着三輛軍車,此時完全無法前行,即使士兵們用長槍指着那些乞丐、流浪者吆喝讓他們,後退,再後退,不然就開槍了。
柳如煙不可思議的張着嘴巴,驀地轉身揪住杜盛庭的衣袖,“杜盛庭,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的那些個屬下都是什麼德行,他們竟然用槍指着那些手無寸鐵的流民。”
杜盛庭不用睜開眼睛都知道此時車外的情形,低聲,不悅道,“那你讓他們怎麼辦
柳如煙被杜盛庭的話噎的吞了幾口口水,狠狠揪了下男人的軍裝袖子,“你怎麼這樣說他們了他們但凡有辦法活的好點,會這樣子嗎就你這德性也難怪一次又一次鎮壓不下去叛軍和敵軍、匪患。一點都不愛民。”
“嗚”
柳如煙被杜盛庭一把壓在懷裏,低頭吻住她的嘴巴,“你,好聒噪。”
終於,外面的軍隊直接無法前進了,眼看着到了城門口了,可他們就是進不了城,本來看着不多的難民和乞丐,忽然間就愈來愈多,簡直跟馬蜂窩被捅開了似的,四面八方朝着中間的三臺軍車涌了過來。
統一的赤腳,統一的半邊碗,統一的樹木做的柺杖在地上敲打着統一的節奏,嘴裏統一吼着一個音調哄哄的聽着就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杜盛庭放開懷裏的女人,擡手,拇指擦了擦被他親吻的紅腫的脣瓣兒,此時,柳如煙纔看清楚,杜盛庭的眼底全是通紅的紅血絲。
柳如煙猛地坐直了身體,瞠大了眼眸,湊近杜盛庭的臉,“你,眼睛怎麼了”
杜盛庭闔了下眼,犀利的目光掃向車外頭,“沒事。”
此時,柳如煙看着外面的情況怕了,“怎麼回事怎麼忽然這麼多乞丐”此時,她才發現他們的車子已經逼迫停下來了。
鐘鳴他們已經下車手按在腰間的配槍上,全都護在了她和杜盛庭的座駕外面。
前面的司機和副駕駛坐的警衛連長都已經拿出了手槍,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警衛連長吩咐司機道,“老馬,準備好了,一旦前面開道,就衝進去。”
老馬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握着配槍,道了聲是。
城牆上也都是西北軍的崗哨和士兵,槍口對着城下,卻不敢貿然開槍。
杜盛庭將柳如煙的頭壓在懷裏,“別看外頭。”
柳如煙這會兒當然什麼都明白了,外頭的乞丐應該是杜盛庭的敵人假裝的,或者就是有人鼓動乞丐來故意拖住他們進不了城門的,那,難道接下來要進行一場血戰嗎
“冬暖,那臺車上有人護着她嗎”柳如煙輕聲問道。
杜盛庭揉了把她的髮絲,“有的。”
前面似乎將乞丐都給擱在了兩側,第一輛車啓動,老馬一腳油門,他們的車子就衝了上去。
外頭有人大呼,“攔住中間的車子,那是杜盛庭和他老婆的車子,殺了他,殺了他”
接着便是石頭砸在車玻璃上的聲音,緊接着便是“砰砰砰”的槍聲,槍子兒從四面八方朝着他們的車子掃射而來。
杜盛庭握着配槍,一手壓着柳如煙的頭,命令司機道,“衝進城門。”
“怎麼辦車子前面有人”老馬喊道。
警衛連長命令道,“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