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被抹去的時間 >第十二章 不自知的溫柔
    方露白隔着審訊桌,看着對面神色隱隱有些癲狂的男子。

    從他的話裏,方露白隱約拼湊出了一個故事。

    李廣自幼就跟隨離異的母親,但是也可能因爲離婚這件事情並不是母親的意願,而是因爲一些事情,迫於無奈才同意。

    所以,原本正常的母親心生怨懟,她將一切的問題都歸結到年幼的李廣身上,在飲酒以後多次虐待他,更甚一次,是差點將他掐死。

    畢竟虎毒尚且不食子,在醒酒後,母親會一次又一次地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懺悔自己的罪行,並且不斷地保證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或許會給他買許多好喫的好玩的,甚至會給他做美味的飯菜,企圖讓自己年幼的孩子忘掉自己的那些暴行。

    但是沒有用的,一次兩次,年幼的李廣還會心生期待,可是飲酒後的女人依舊會重複之前對他的虐待,然後在清醒過後繼續懺悔。

    長此以往,循環往復,就像是永遠逃不出的噩夢一般。

    原本成年的李廣是有能力離開這樣的母親的,但是他的思維已經被這種扭曲的環境浸染。

    他從最初的害怕到後來的面不改色,一切只是因爲他貪戀那暴風雨以後片刻的寧靜。

    但是兩年前,母親得了尿毒症。因爲收入有限,李廣無法支付高昂的治療費用,只能一直拖着。病痛卻不會因此善待任何人,它無時無刻不折磨着這個女人。

    最終,因爲不堪病痛的折磨,又或許是不想成爲孩子的累贅,那個女人自醫院的高臺上一躍而下。

    鮮紅的血液染紅了醫院的地面,陽光照射到地上,卻讓人感受的是徹骨的寒冷。

    李廣趕過來時,看見的,只有滿目的紅,就像當年那個女人紅色的女士手皮包一般。

    “你不能接受母親的死亡,但是那一幕場面刺激了你,哪怕後來你的母親逐漸恢復正常,也很少虐待你。但是因爲童年的烙印太深,所以那蒙上陰影的鮮血是開啓你童年記憶的鑰匙。”

    緊緊地盯着李廣,方露白沉聲說道:“在你的潛意識裏,你的母親沒有死,她還是會像童年時期那樣虐待你,你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你迫切地想要找到她,反抗她,然後”

    “殺死她。”

    方露白的聲音好像一層紗,輕柔透明,一層又一層地將李廣裹住,讓他喘不過氣來,“所以你開始下意識地尋找符合你母親,又或者說是你記憶中的母親的目標人物,那個紅色的女士皮包就是訊號。”

    “因爲職務之便,你很容易就能接觸到不同的人,那些和你記憶力吻合的女性全部都被你殺害。”

    說到這裏的時候,李廣忽然抱着頭,在審訊室低聲嘶吼。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就好像在深淵中越陷越深的彌足之人。

    他看不到光,看不到希望,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地,在那個五十平方米的小房子裏,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等待着一次又一次的審判。

    鼻間充斥着灰塵的味道,耳邊是滴答的時鐘,整個世界寂靜而恐懼,伴隨着漫無邊際的黑暗。

    他一輩子,也爬不出來了。

    從審訊室出來以後,張天奇看着正在整理資料的方露白,面上露出欽佩之色:“老大,你真有辦法。”

    方露白聞言,整理資料的手頓了頓,然後嘆了口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幫着方露白整理東西,張天奇撓頭道:“只是老大我還是沒想明白,爲什麼他之前沒有殺了他母親,相反在他母親死了以後去殺那些他覺得和他母親很像的人”

    “黑暗矇住了他的雙眼。”方露白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有些凝重,“他的母親是象徵着他光明的最後一根稻草。”

    “母親的死亡就像是斷掉的稻草,也把他本來就混亂的一生裏唯一的希望也帶走了,所以他才做出了那樣的事。”

    將最後的資料整理好以後,方露白將那些資料放進檔案袋,有些唏噓:“或許在他看來,那只是下意識地想要保護曾經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的自己。”

    “他想當自己生命裏唯一的光。”

    “隊長,你說的太玄乎了,不懂。”皺着眉思索了半天的張天奇還是沒從方露白繞着的話裏出來,搖了搖頭後,他看了眼手機對方露白說道,“隊長,剛纔嚴偉來信息說時安住院了。”

    “住院”方露白聞言愣住了。

    把檔案袋隨手放在桌子上,方露白拿起車鑰匙快步出了門。

    “誒隊長,你等等我啊”

    張天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方露白頭也沒回,徑直朝前走去。

    到達市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

    太陽透過雲層,散發着柔和的光芒,給周身的萬物渡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

    因爲這兩天沒有重大事故,除了幾個值班的小護士在服務檯堅守崗位,醫院裏大多都是靜悄悄的。

    消毒水特有的味道瀰漫在鼻間,方露白皺着眉朝時安所在的病房走過去。

    那雙即將到達門口的運動鞋卻在此刻停了下來。

    方露白站在病房外面,透過門上那一小塊玻璃,靜靜地注視着病房裏的牀上隆起的一小塊。

    “怎麼不”隨後而來的張天奇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微微嚴厲地看着自己,食指抵住嘴脣,做出了安靜的手勢,於是將那句還沒說完的話嚥進了肚子裏。

    順從的點點頭,張天奇表示明白以後就被自家隊長拉到走廊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隊長,”張天奇壓低了聲音,手指順帶着比劃了一下,“你不進去啊”

    又看了病房一眼,方露白轉過頭來,微微搖了搖:“現在不方便,等人醒了再說吧。”

    張天奇還想說什麼,卻看見方露白已經靠着座椅閉上了眼睛。

    想着之前那場徹夜的審訊,張天奇聳聳肩,隨後也和方露白一樣放鬆了身體,不一會,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張天奇睡着後,方露白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小心地起身,隨後又站在玻璃窗那裏。

    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是方露白還是站在那裏,穩重清俊的臉上有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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