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風卻趁機一掌拍在蔣衡的左肩上,將蔣衡震退了一丈遠。
兩人都負了傷,誰也沒討到便宜。
蔣衡捂住自己的左胸口,忽然冷聲道,“你真的在乎她嗎”
襲風按住自己的傷口,應聲看過去,“在乎。”
“既然如此,就不要讓她想起過去的事情。”
“爲何”
“她過去這些年經歷過什麼,做過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你難道還想讓她成爲那個世人所說的殺人不眨眼的惡鬼嗎”
襲風看着昏暗的天幕,出神地說道,“不想,我想讓她便會原來的樣子,愛笑,赤誠,良善。”
蔣衡深吸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說道,“你不覺得眼下的她才更像本來的她嗎”
襲風不得不承認,蔣衡所說的話是對的,眼下的她才更像本來的那個阿羽,而不是衣錦夜行,嗜血殺人,能讓小兒止啼的刺客殷羽。
襲風一瞬間有些猶豫了,他似乎也不知道恢復記憶對阿羽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蔣衡把劍收回劍鞘,“再打下去也是平手,沒有意義,她現在在哪裏我想聽一聽她自己的想法。”
襲風默了一會兒,問道,“休戰也可以,我問你兩個三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蔣衡思慮一會兒點了點頭。
“第一,當時在北境發生了什麼第二,她的內力是怎麼沒的第三,她體內的巫術鎮魂又是誰給她種的”
蔣衡想了想,說道,“夜曦”
他神色一暗,改口道,“殷羽來北境軍營刺殺我,但她中了七日散盡,當夜毒發,廢了全部內力。”
襲風詫異道,“七日散盡你說的是真的”
襲風身爲穆家後人,自然知道七日散盡是何物,但若是如此,按照日子來算,阿羽在暮遲山的時候便中了七日散盡,是誰給她下毒
他先前誤會蔣衡,以爲是他廢了阿羽的內力,如今看來倒是他冤枉他了。
襲風心裏不免有些過意不去,“幾天前,我以爲是你讓她沒了內力,纔會暗中給你下了焚修,抱歉。”
蔣衡沒有看他,吐了一口嘴裏的血沫,道,“你把你的一半內力給了她,就當是交換吧。”
襲風心裏有些驚詫,蔣衡似乎對阿羽是真的很好,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就蔣衡沒有內力也敢單獨一人追出來這一點,他就不得不承認,蔣衡已經到了可以爲了阿羽不顧性命的地步了。
襲風收了收心神,“你接着往下說。”
“她沒有內力之後,氣血逆行,猶如將死一般,致使鬼獄司提前覺醒了。”
襲風在知道她內力全無之後,便想到了這一點,他一直知道殷羽體內有鬼獄司。
很多年前的他便知道,他甚至求過羅成堂族長,讓他把那蠱從殷羽體內引出來,但是羅成堂族長卻告訴他那是海棠公主讓他種的。
在整個暮遲山,沒有人可以忤逆海棠公主的意思。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小心護着殷羽,不讓她受鬼獄司的折磨,甚至沒有告訴過她,她體內有這種惡毒的東西。
這一瞞,就瞞了近十年。
他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他只是在用自己最大的能力護住她,讓她這些年艱難的生存,能夠好過一點。
“我找到了壓制的藥,除了在北境那次月圓,其他時候她沒有受罪。”
襲風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半晌才道,“謝謝你對她的照顧。”
蔣衡清冷地說道,“不需要。”
襲風嘆了口氣道,“她之所以失憶是因爲有人給她種了巫術鎮魂,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蔣衡詫異地看過來,“不知道。她在懸崖邊傷到了腦袋,我把她送到我母親那裏救治,醒來之後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母親是”
“我不需要告訴你這些。”
襲風點了點頭,蔣衡跟他說了這麼多,已經夠坦白了,至於他母親是誰,那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再問。
蔣衡清冷的聲音響起,“她在哪兒我想見見她。”
這些日子襲風能感覺得出夜曦對蔣衡的在乎,她這些日子一直在等蔣衡回來,既然她在找蔣衡,那便成全她吧。
是否選擇恢復記憶,讓她自己選。
他和蔣衡,也讓她自己選吧。
至少這樣對她公平些,因爲命運對她已經夠不公平了。
襲風朝蔣衡點了點頭,“跟我來吧。”
歸林客棧
襲風走後,夜曦依舊趴在欄杆上,思考自己該如何選擇。
是讓失去的記憶填滿過去歲月的空白,還是扔掉過去,抓住當下的一切。
夜曦發現自己就是個慫蛋,她不敢面對故去的記憶,卻也沒有捨棄過去的那種魄力。
卡在半空,猶疑不決,庸人自擾。
羅泯自然是不會甘於被晾在一邊的,他走過去,湊到夜曦耳邊說道,“你知道你失憶之前爲什麼去北境嗎”
夜曦的紊亂的心絃忽然被撩撥了一下,她的確很想知道自己爲什麼去北境,爲什麼會遇上蔣衡,爲什麼他要帶她去侯府。
江州多雨,起風了,似乎又要下一場暴雨。
夜曦看着遠處搖晃的樹影,欲言又止。
羅泯見她沒反應,便兀自說起來,“你呢,以前是誅夜閣的刺客,三個月前,前往北境的任務是刺殺蔣衡,結果蔣衡沒死,卻聽說你重傷墜崖了,說來說去就是這個事。”
夜曦只聽到他說她前往北境是去刺殺蔣衡,後面的內容她就聽不到,只知道腦袋裏轟隆轟隆的巨響,就像有一陣驚雷在自己的腦袋裏炸開了一樣。
夜曦想起她和蔣衡相處的一幕幕,想起他說的,她是他撿回來的話,她便不由得身體顫抖。
不受控制地對羅泯大吼道,“你撒謊,我不信。”
羅泯勾了勾嘴角,隨意的說道,“你愛信不信,你以爲你是什麼好人,你這三年殺的人比沒有上千也有數百,夠一個小村的人了,在這一點上,可以和我比肩哦。”
夜曦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腳步踉蹌地向後退去,眼神恐懼地看着羅泯陰詭的笑容,幾乎落荒而逃。
羅泯卻不給她機會,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抵在牆上,俯身下來看着她,“這就受不了啦,你在地下校場的時候,也沒少殺人吧,不殺個百來號人,怎麼能從那裏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