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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七章真相

    .. ,夜良人

    從北境回來後,夜曦也想開了,不再逃避現實,願意接受如今身體產生異變的自己。

    她依舊住在聖垂山區的穆家,而蔣衡則回了鄴京,他說有事情要處理。她不是黏人的人,分別兩地也並未覺得如何。

    她一直堅信,只要兩人的心在一起,各自安好,即使終年不見,便也很好。

    而且她也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經歷了這些事,恢復完整的記憶後,她利用這半年的時間將魏安平,殷羽,夜曦這三部分記憶完全整合在一起,想明白了很多事。

    其中最緊要的一件,便是當年無念師父,也就是蔣衡的孃親穆憫卿,曾經交給她一個青銅匣,一把鑰匙,說這匣中所裝關乎魏氏王朝。

    她從穆家人口中得知,穆憫卿是穆家前族長穆憫善的親妹,穆憫善死於巫蠱案,穆憫卿也因爲巫蠱案被穆家人趕出穆家,從族譜上除名。

    一年多之前,誅夜閣讓她刺殺明帝,也是爲了找到巫蠱案的真相,還大蜀一個清白。

    所有謎團似乎都指向了一點,巫蠱案。

    她料定這青銅匣中所裝內容,定然也是事關巫蠱案。

    她這些年所經歷的所有事情,若細細歸其原因,都是因爲當年西蜀被大齊滅國,對大齊心存報復,這才造成了她的悲劇。

    而西蜀當年滅國之因,便是始於巫蠱案。

    她在西蜀暮遲山和蜀人生活了十年,深深體會到國家名聲有失,國破家亡給他們所帶來的痛苦。

    對於一個國家,一段歷史而言,他們,包括她自己,所有人都是小人物,他們被位高權重者之間的爭奪所波及,被迫承受隨之而來的慘痛命運。

    所有人都是這場權謀的犧牲品。

    她的悲劇已經無需在贅述。

    白拾,襲風,羅泯,荊月,落歌,羅泯還有暮遲山許許多多的刺客,他們都是這場權謀戰爭遺留下來的孤兒,國破家亡,孤身一人在暮遲山艱難支撐,帶着對親人的思念,帶着僅存的生的希望在暗無天日裏苦苦掙扎,只希望有一日能尋來一個公道,爲他們的命運致歉。

    而杜海棠,雖然對她做了諸多惡毒事,是她一步一步逼着她走上絕殺刺客這條不歸路,她曾經恨透了她。

    可如今細細究來,她也是一個可憐人,本爲大蜀最受寵的帝姬,遠嫁大齊,因爲巫蠱案被明帝拋棄,被囚禁時又意外流掉了腹中胎兒,國破家亡,滿身罵名,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藏身於大蜀暮遲山,苟延殘喘,慢慢培植自己的勢力,捲土重來。

    而西蜀少主杜碧城,和她一樣,被種下了巫術鎮魂,化身小沙彌修竹,十餘年來一直生活在大齊鄴京外的清靈寺中修行。

    然而這事於他而言是好事好,卻也有待商榷。他雖然被偷走了十餘年的人生,但也獲得了十餘年的安寧生活,沒有國家覆滅的仇恨,只有每日誦經灑掃的閒淡適足。

    如今把這些故人全都梳理一遍,她暗暗做下一個決定,她一定要查出巫蠱案的真相,爲她自己的命運,爲所有人的悲劇人生討一個公道。

    懷着這種心情,她摘下一直帶在脖頸上的青銅鑰匙,打開了穆憫卿交給她保管的青銅匣。

    匣中並沒有想象中的金銀玉器,而是隻有一卷摺疊在一起的黃帛。

    夜曦小心翼翼地將那黃帛展開,那黃帛之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夜曦將黃帛翻過來看,上面也什麼都沒有。

    盯着這黃帛看了許久,她忽然想起從前在誅夜閣時,曾學過的一項技能。

    有時候爲了傳遞祕密消息,會用一種特殊的藥水記錄內容,待到藥水乾燥之後,筆記就會消失,防止旁人窺探到內容。接收信件的人再用另一種藥水塗抹,先前寫下的筆記就會顯現。

    夜曦找寧虞要來這種藥水,將黃帛整個浸溼,等了一會兒,黃帛上終於顯現出暗紅色的筆跡來。

    “魏顯體內並無鬼獄司,體表血絲皆因服用草藥九蛛合所致。海棠殿下亦沒有向魏顯體內下蠱,這一切都是沈卓魏顯的一場算計,爲大齊攻蜀製造出合理的緣由。

    大齊皇帝意圖易儲,魏顯憂懼,助其擴大大齊疆域,完成夙願,以保太子之位。

    吾得知真相,恐難保全,憫卿,大齊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速速離去。

    兄,憫善。”

    夜曦看着暗紅色好似血跡的潦草字跡,直覺脊背僵硬,冷汗涔涔,全身無力跌坐在地上,黃帛血書也隨之落地。

    寧虞見狀匆忙上前扶她,“阿姐,你怎麼了”說完搭上夜曦的腕脈,靜靜感知。

    夜曦拉開他的手,搖了搖頭,呆呆地望着前方,半晌才說道,“寧虞,心冷,有法子治嗎”

    寧虞蹙着眉,一本正經地道,“心病還得心藥醫。”

    夜曦聞言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她如今終於明白,當年母后爲什麼一直對父皇那麼冷淡疏離了。

    母后一定隱隱約約知道一些真相了吧,對她這樣的父皇心灰意冷,最終卻爲了皇兄和她能平安長大,爲了俞家的安危,爲了救穆家,不得不在皇宮裏隱忍度日,鬱鬱寡歡。

    她可以忍,卻沒法不痛,不恨,不厭,所以她整日眉頭凝重,身體亦每況愈下。最終活成了太醫口中的一句話,心病還得心藥醫。

    母后,對不起,直到十一年後我才明白你的苦楚,才找到了你的心藥,是我太愚鈍了,對不起

    夜曦趕走了寧虞,兀自一言不發地坐在門窗緊閉的房間裏,從清晨到晌午,從烈日到黃昏,一動不動,頭腦一片空白,就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就好像所有的認知都土崩瓦解。

    她出生起便是大齊最尊貴的嫡公主殿下,擁有最高貴的血統,最榮耀的身份,萬千寵愛於一身,她逍遙自在,高傲嬌縱。

    掀開這華麗的表象,堆砌起瓊樓玉宇的卻是鮮血淋漓,白骨累累。

    原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整整一個國家,所有黎民的痛苦之上。

    她曾經怨恨上天不公,爲何她什麼都沒有做卻偏要被捲入其中,從無憂無慮自在逍遙的生活跌入需要摸爬滾打、苟延殘喘的地獄。

    如今她才明白,上天其實是公道的,因爲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以別人的痛苦爲代價奪來的,所以,得到了就註定要要失去。

    她下定決心要爲自己,爲所有苦苦掙扎的人向命運討一個公道,卻未曾想到這篡改命運的罪魁,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父皇。

    她忽然發下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想站起來,卻動彈不得,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拉着她不停地下墜,直至沒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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