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堂那邊，莫老太太得門房的報後，興興頭頭，急急忙忙換了衣裳，擺了神情，正襟危坐，單等着孫婿來拜見自己。
卻哪知左等右等，等了大半日，也不見人來，就問道：“人呢？沈三公子人哪裏去了？怎麼不見？”
紅芙道：“沈三爺進府後就去了四老爺的外書房，這陣子應該在書房和四老爺看畫呢。”
莫老太太聽着就不高興了：“看畫！看畫！老四也真是的！畫什麼時候不能看？偏要趕在這個時候！”
雖然沈三公子已經是她未來的孫婿，可她素日想要見他一面，卻也是很難。今兒沈三公子好不容易上門一次，還又特特讓下人報了說要來拜見她，老四卻拖着不放！
不讓他來見她！
可她作爲祖母，又不能跑去書房就他。
於是，莫老太太只好耐下性子繼續等，又等了許久，仍不見沈三公子前來。
她就有些耐不住了，便讓紅芙過去請。
外書房，沈策雖然看似面帶微笑，神情悠閒地在鑑賞着莫駿新近作的畫。但其實，他心裏一點兒也不悠閒，也不安寧。
他今天來莫府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見莫小七，在外書房這裏……可不大容易會碰到她。
除非，莫四老爺叫她來。
可觀莫四老爺神態舉止，似乎並沒有讓小七來的意思。
那麼，於是，所以……
沈策正琢磨着要不要打着拜見莫老太太的名頭，就去往內院……墨言在門外稟道：“四老爺，嘉善堂紅芙來了，說老太太請四老爺和沈三公子過去說話呢。”
莫駿這纔想起來，老太太還在內院等着呢。
他便對沈策道：“既然來了，還是應該去拜見一下老太太。”
此話正中沈策心懷，他含笑點頭道：“四老爺所言甚是，晚輩正該去拜見老太太。”
兩人說着話，就起身去了後院。
到了嘉善堂，見過莫老太太，各自入座。
因爲沈策打內心裏不怎麼喜歡莫家這位老太太，他來見她，不過是爲着莫小七，因而對着她，他便沒有對莫四老爺那般尊敬和看重了。
禮節性的寒暄過後，沈策對莫老太太說道：“聽說昭陽縣主前陣子受了傷，晚輩當時不在京城，如今回京，特過府來探望。”
莫老太太聽着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起來，覷着沈策不太好看的臉色，心裏不由就有了猜想。
她以爲，沈三公子今日是專門來拜見她，盡晚輩的孝心呢。
卻哪知，人家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前些時七丫頭受傷后皇宮和鎮國公府都沒有動靜，她還覺得府里人不往外說，別人就都不會知道，她也罰了六丫頭了，七丫頭也沒有再追究了，事情也就那麼過去了。
卻原來，人家那時沒動靜，是因爲並不在京城。
&nb
sp; 這不，剛一回來，就找上門來了？
當然，她知道瞞也瞞不住。
因爲下意識想要保護莫少琪，莫老太太避重就輕，並沒有提莫少琪，只說莫少璃“不小心”。
“不小心麼？”沈策微微冷笑，“倒要請老太太告訴晚輩，昭陽縣主是如何地不小心，就扭傷了手？”
“她……”莫老太太被問得結舌，“她其實……其實不是她，說起來……六丫頭不小心絆到了七丫頭，七丫頭不小心就受了傷。”
“這麼說來，是莫六姑娘傷了昭陽縣主了？”沈策淡聲道。
“是，其實，也不是……說起來，其實也算是六丫頭的錯。”
雖然莫老太太現在是越來越不喜莫少琪了，但再不喜歡，那也曾經是她最寵愛的孫女，是莫家的嫡出姑娘。對着外人，她還是不自覺地想要維護。
何況這個外人，是傳說中面黑心狠的沈三爺……莫少琪傷的又是人家的未婚妻……沈三爺若是惱了，六丫頭怕……
莫老太太心裏就有些打起鼓來，越發覺得她這位未來孫婿今兒來意……不大善啊！
沈策見到了此時，莫老太太竟還想要護着莫少琪，拿話糊弄自己，心裏越發惱了，冷笑一聲：“那就是她了？”
“說起來……是。”莫老太太道。
“是她。”沈策點着頭，沒有再繼續說話，隨手端起茶盅，也不喝，就用茶盅蓋子緩緩撥起茶盅裏的浮茶來，一下，兩下，又緩，又慢……
莫老太太在旁邊看着，心就跟着一顫一顫的，不知道沈尚書，這是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了？
可她卻也不敢開口問。
不知道撥了多少下，沈尚書終於說話了：“老太太想必應該知道，沈某做事，素來講究你來我往。”
莫老太太一時也沒聽明白他說這話究竟是怎樣的意思，卻也不敢不表態，忙迎合道：“那是，沈三公子爲人老身還是知道的。”
沈策又說：“原本，你莫家門裏的事，沈某也管不到，可老太太也應該知道，昭陽縣主雖然是你莫府人，如今卻又不僅僅是莫家七姑娘了，她還是……”
他說到這裏，語氣驟然轉涼：“我沈某人的未婚妻！你們怎麼看她，沈某管不到，但在沈某心裏，她如珍似寶！以前你們如何對她，沈某也且不去追究，如今她既已經是沈某的人了，她被人傷……老太太，您覺得沈某該當如何？”
“我……你……”莫老太太聲音就抖了。
到了這會兒，她終於明白過來。
沈三公子，就是沈三公子！即便成了她的孫婿，他也還是沈三公子，沈三公子行事……想起這幾年朝中發生的事……莫老太太腿也軟了：“你……沈三公子這話的意思是，想要六丫頭怎樣？”
他該不會要六丫頭的命罷？
以沈三公子的行事作風，只怕……會。
“沈某剛纔已經說過，沈某做事最講求禮尚往來，我想要莫六姑娘怎樣……不用沈某明說了罷？”沈策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