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兩名聯防隊員押送彭新和馮小峯上警車,他和何鴻遠寒暄兩句,卻見副縣長周熒上前挽着何海燕,如姐妹般親密地邊走邊竊竊私語。
“教育系統怕是要有一番震盪了。”
他腦子裏閃過這一念頭,又立馬爲自己打氣,一定要把案件辦得漂漂亮亮的,讓周縣長有依據爲教育工作撥亂反正。
何鴻遠和周熒、何海燕上了路虎攬勝。周熒提醒道:“小遠,待會兒縣教育局副局長彭耀貴和縣一中校長朱百喜可能會找過來。”
何鴻遠笑道:“彭耀貴和朱百喜找上我沒啥用,關鍵還要看我家熒姐的態度。”
周熒道:“你先送我回去。我讓小萍去城關派出所和你會面。”
由趙小萍這位常務副縣長祕書在一旁盯着,不僅可以讓彭耀貴息了找何鴻遠私了的心,更表現周縣長對此事的重視態度。
車子尚未到月亮灣小區,彭耀貴的電話便撥打進來,向何鴻遠倚老賣老道:“何鄉長,我是縣教育局老彭啊。”
何鴻遠故意道:“老彭哪位老彭你撥錯電話了吧。”
彭耀貴只好自報家門,又道:“何鄉長,聽說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得罪了你妹妹。請你高擡貴手,放他一馬。我承你的情,並另有重謝。”
“彭局,原來那位指使他人劫持學生的犯罪嫌疑人,是你家的孩子呀。”何鴻遠道,“這件事本身非常惡劣不說,你家孩子在學校裏可沒少幹違法和違反校紀的事,都能號稱縣一中小霸王,學生和家長們反應很激烈呀。”
彭耀貴在電話裏的呼吸急促起來,沉聲道:“何鄉長,就事論事,別把事情扯遠了。我就請你放我家小子一馬,你給個痛快話。”
何鴻遠嚴肅地道:“彭局,從公來說,這事關係到校園安全,我不僅已經報警,請公安部門立案調查,還要教育部門給學生們一個交代;從私來說,我只有這麼一個妹妹,有人侵害到她的人身安全,我不可能息事寧人。”
彭耀貴自恃身份,覺得自己堂堂縣教育局常務副局長,如此低聲下氣向一位貧困鄉的副鄉長求情,已經是抹下了臉面,沒想到對方卻是如此不給面子。
他心裏憋着一口惡氣,氣呼呼地道:“小何鄉長,大家都是體制內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這麼絕情吧。我聽朱百喜說,你妹妹只是受到一點驚嚇。這麼着吧,我給你五萬塊錢,算是讓你妹妹壓壓驚。”
何鴻遠被氣樂了,道:“彭副局長,我可不敢收你這五萬塊錢。這事公事公辦,讓公安部門處理吧。”
彭耀貴氣得臉色鐵青,吧嗒一聲掛了電話,惡狠狠地道:“特麼的,面子裏子都不要,那就走着瞧好了。大不了多花些錢,走公安部門的路
子。姓何的小王八蛋,這筆帳我記下了。”
慈母多敗兒彭耀貴也懶得給自家黃臉婆擺臉色,吩咐她去書房書櫃暗格裏取十萬塊錢過來。這筆錢是一家電腦供應商送的,讓他幫忙爲教育局下屬學校電腦更新業務牽線,他用起來倒也不心疼。
然後他給縣一中校長朱百喜打電話,道:“百喜啊,你代表學校去城關派出所一趟,看能否將小新保釋出來。”
朱百喜是彭耀貴一手扶持起來的人,應允了一聲,問道:“彭局,何鄉長那邊談妥了吧”
彭耀貴詛咒一聲,道:“這小子不給面子,以後再想法子搞他。現在我和志超主任聯繫一下,他和縣公安局辦公主任景小甜關係很鐵。聽說景主任不僅受縣公安局局長陳如海器重,還是政委施光南面前的紅人,走這條線錯不了。”
朱百喜心知彭耀貴爲保住兒子不受法律制裁,是得下血本,打通縣府辦副主任劉志超和景小甜這條線,可不能光靠人情面子,畢竟對應一方是一位副鄉長,背後還站着一位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呢,指不定會惹到這位在背後的大佬。要託人辦好犯政治風險的事,當然得代價不菲。
卻說何鴻遠感受到彭耀貴氣急敗壞地掉了電話,向周熒道:“熒姐,如果我不是一位副鄉長,彭耀貴可能懶得搭理我,他會直接想辦法把這事給抹平,更別提給我五萬塊錢了。”
周熒大致能猜測到彭耀貴說了些什麼,道:“一出手就是五萬塊錢,彭耀貴倒是財大氣粗。不過他作爲縣教育局領導,似乎並未意識到他兒子的作爲,已嚴重影響到校園安全。他是縣教育局主要領導,卻對教育工作漠不關心,甚至縱容兒子爲惡,這樣的幹部,比尸位素餐更可惡。”
何鴻遠知道,周熒已動了拿下彭耀貴的心思。周熒下車後,他拿出手機撥通縣教育局副局長趙秋華的手機,道:“趙局長,我是龍澤鄉副鄉長何鴻遠,陶俊傑陶哥向我介紹過你。”
趙秋華早就得陶俊傑指點,知道何鴻遠對縣一中學生高小鳳上訪事件很關注,他早就收集了一些資料,順帶將縣教育局常務副局長彭耀貴任人唯親、貪污受賄的有關證據材料,也一併塞入資料袋裏。他就要瞅着這個機會,給彭耀貴下死手,否則也對不起自個兒在縣教育局被邊緣化所受的苦楚滋味。
他向何鴻遠道:“何鄉長,我收集了一些資料,要親手交給你。”
何鴻遠和他約定了見面時間、地點,又問:“趙局,你對縣一中副校長商一鳴的印象如何”
趙秋華道:“一鳴是我的大學同學。高小鳳上訪事件的根本原因,還是他提供給我的。”
何鴻遠打着哈哈道:“這真是好巧呀。”
趙秋華掛了電話,感到何副鄉長話裏有話,便撥通商一鳴的手機,從後者口中瞭解到今晚縣一中發生的事,欣喜地道:“一鳴,你我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