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來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不知不覺十五年
    再後來,又被陳平安從北俱蘆洲拐來了個小米粒。

    有些時候陳靈均自己都覺得,魏檗老廚子這些個傢伙,瞧不起自己,怨不得他們眼高,真得怪自己不上進,喜歡混喫等死,吹牛打屁。

    人多,熱鬧,多好。

    孤苦伶仃的,大老遠跑去北俱蘆洲,修行個錘子嘛。

    什麼骸骨灘,披麻宗,壁畫城,宗主竺泉,還有兩位落魄山記名供奉,什麼啞巴湖,柳質清,春露圃,雲上城,什麼那條濟瀆,中部龍宮洞天,最西邊的什麼山來着,再加上獅子峯,李二夫婦,李槐他姐李柳。小寶瓶她哥李希聖。

    老爺他朋友,一座火神廟,太徽劍宗的劉景龍,他弟子小白頭。

    老子這是奔着大好前程去修行嗎?是去走門串戶登門送禮好不好。

    不跳個渡船是不行了!

    陳靈均收拾行李,從二樓溜去往渡船一層,結果魏檗憑空出現在渡船欄杆附近。

    陳靈均哈哈笑道:“魏大山君,這麼客氣幹嘛,不用送不用送。”

    魏檗笑道:“一洲北嶽地界,都是我的轄境,忘了?”

    陳靈均屁顛屁顛跑去給山君大人揉胳膊:“這哪敢忘,哪怕有尿也憋着,就怕玷污了北嶽的大好河山!”

    魏檗說道:“北嶽儲君之山,位於寶瓶洲最北端,我會與那位山神打聲招呼,目送渡船去海上。到時候你再跳不遲,我就管不着了。可以慢慢悠悠往回趕,至於是在東嶽地界上岸,甘州山,你看心情就行。”

    陳靈均傻眼。

    ————

    商貿繁華的清風城,百年復百年,一直歌舞昇平,王朝更迭,山河變色,建造在山下的這座清風城,始終巋然不動,一位位皇帝君主,對許氏始終禮敬有加。

    許氏因爲老祖結下一樁天大善緣,得以坐擁一座狐國,抵得上半座福地。

    傳聞當年許氏老祖遇到的那位狐仙,就已經是七條尾巴,只是不知如今是否增加一尾。

    清風城許氏盛產的狐皮美人,價格昂貴,勝在珍稀,供不應求。

    是寶瓶洲一絕,隨着北俱蘆洲的跨洲渡船往來更加頻繁,清風城許氏家底愈發雄厚,尤其是前些年,許氏家主一改祖法,讓狐國開啓鏡花水月,使得一張狐皮符籙,直接價格翻番。

    許氏聘請丹青聖手,繪製四美圖,十八仕女圖,或精心版刻、或臨摹,加上零零散散的文房四侯,摺扇,一經推出,皆被搶購一空。

    有些與清風城不對付的山上仙家,有些泛酸言語,這許家就只差沒賣春宮圖了,他許渾如果敢賣這個,纔算真豪傑。

    故意將那許渾貶低評價爲一個在脂粉堆裏打滾的男人。

    只不過這個男人,確實實打實的元嬰境兵家修士,擁有了那件古怪瘊子甲後,更是如虎添翼,戰力卓絕,是寶瓶洲上五境之下,屈指可數的殺力出衆。

    清風城鬧市的一座酒樓雅間,一個年輕人繼續喫飯,一位青衫書生早已放下筷子,起身去靠窗而立,看着外邊大街上熙攘人流,好看的女子,確實多。

    柳赤誠搖晃摺扇,微笑道:“清風城這對夫婦,一個潛心修行,一個持家掙錢,真是絕配。”

    年輕人只是埋頭喫飯,柳赤誠動筷子極少,卻點了一大桌子菜餚,桌上飯菜剩下不少。

    柳赤誠轉頭看了眼年輕人,笑問道:“顧璨,你一直沒說爲什麼要來這邊逛,還要故意撇開曾掖和馬篤宜,現在可以講了吧?”

    顧璨要與人言語,便停下筷子,嚥下飯菜,擡頭說道:“我有個朋友,當年被一個叫盧正醇的人差點打死,這盧正醇是福祿街盧氏子弟,如今好像在清風城許氏混得還行。””

    驪珠洞天,大姓四族十大姓,宋,李,趙,盧,都是頭等門戶。

    只是小鎮盧氏與那覆滅王朝牽扯太多,所以下場是最爲慘淡的一個,驪珠洞天墜落大地後,唯有小鎮盧氏毫無建樹可言。

    只有一個盧正醇早年跟隨清風城許氏婦人,一起離開小鎮,許家也算對其厚待,給了不少修道資源,還給了個祖師堂嫡傳身份當做護身符,面子裏子都是給了盧氏的。

    柳赤誠對那個盧正醇沒興趣,只是好奇問道:“你這種人,也會有朋友?”

    顧璨點頭道:“有還是有的。”

    柳赤誠笑道:“其實就只有一個陳平安吧?”

    顧璨搖搖頭,“從小到大,他就一直沒有把我當朋友看待,差着太多歲數,我也一樣,算是半個親人吧,不一樣的。至於那個心比天寬的劉羨陽,只是因爲陳平安,才與我親近些,不然我跟他從來不是一路人,以前不是,以後更不會是,不過勉強算是朋友。”

    等到劉羨陽從南婆娑洲醇儒陳氏返回,應該會成爲龍泉劍宗阮邛的嫡傳弟子,當年劉羨陽本就是因爲祖上是陳氏守墓人的緣故,纔會被帶着遠走他鄉。

    劉羨陽有一點,最讓顧璨佩服,天生就擅長入鄉隨俗,從來不會有什麼水土不服的狀況發生。

    至於自己,到了書簡湖之後,竟然連那個最大的長處,耐心,都丟了個一乾二淨。

    顧璨回顧那段看似風光的青峽島歲月,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在一步步往死路上走。

    年紀小,根本不是藉口。

    顧璨看着桌上的菜碟,便繼續拿起筷子喫飯。

    柳赤誠突然說道:“以後去了白帝城,這些關係,能斷就斷吧。”

    顧璨神色如常,只是喫飯,沒說話。

    柳赤誠也不覺得自己能夠更改顧璨的性情,恐怕還得看師兄的傳道手段,便轉移話題,“先前你所謂‘混得還行’,是多行?既然是與你同鄉的同齡人,那就是金丹劍修?還是元嬰練氣士?”

    顧璨說道:“如今是四境練氣士,十年之內,有希望躋身洞府境。幫着許氏管着狐國的一小部分買賣,修行不快,可以用神仙錢堆出來。”

    柳赤誠收起摺扇,敲了敲自己腦袋,笑道:“未來的小師弟,你是在逗我玩呢,還是在講笑話呢?”

    顧璨神色沉穩,不喝酒,下筷慢,還喜歡細嚼慢嚥,“如果殺個人就得跑路,這輩子真能有個安穩踏實的落腳地兒?”

    柳赤誠啞然失笑,搖搖頭,“一個修行如此不堪的廢物,也值得你殺人跑路?我這人很好說話的,你點個頭,我幫你解決了。一個許渾而已,連上五境都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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