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慾望扭蛋 >第七十七章 悲的旅行——殤星(十)
    一場不合時宜的大雪,似乎是在對枉死之人的哀嘆。但在貴族眼中,那是不可原諒的。

    瑁妃將手插在湯婆子裏,輕輕踩上金絲履:“繡煙,扶我出去。”

    “娘娘,外面這麼冷,現在出去做什麼啊”

    “這雪景,配上我新制的緋紅色披風,着實美麗。我要站在大王必經之地,觀賞這美景。吸引他的注意。”瑁妃輕蹙着眉,“大王也有好幾日沒來看我了,怕不是要將我忘了。”

    繡煙輕輕打開房門,冰雪的清爽味道中彷彿夾雜着一絲腥氣。瑁妃皺緊了眉頭:“繡煙,你可嗅道什麼怪味”

    繡煙抽了抽鼻子:“沒有啊,娘娘。”

    “奇怪明明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一直竄進我的腦子裏。”瑁妃仍舊皺着眉頭,“地牢的那個怎麼樣了”

    “獄卒一直沒有給信兒,估計還活着。”

    “不錯,讓她多痛苦幾日,這是她該得的。”

    蓮花池畔,瑁妃拉過一枝蓮藕,憐惜地撫摸着。

    帝辛路過,見到瑁妃,心中十分不快,卻仍裝作平日模樣,溫柔地牽起她那柔若無骨的小手。

    瑁妃倚靠在帝辛肩頭:“大王,我前幾日聽說,清河池新生一種花,名爲嫣菊。此花開於初秋微寒之際,似乎有着夏秋冬三季的感染,於是便能在每片花瓣上分出白黃橘三種顏色,而且香氣襲人,三百里內便可嗅到。我聽聞此花嬌美,且其花香有養顏之功效。所以大王可否讓人幫我尋來”

    大王裝作寵溺地看着瑁妃,眼神深不可測:“當然可以,你是孤最疼愛的妃子,孤怎能不將此奇花送予你。”

    瑁妃雙手環抱在大王的腰間,笑顏嬌媚:“多謝大王。“

    初秋本應是尚且溫暖的時節,這場大雪讓一切變成寒冷如冰。可是,阿考的身體卻突然好了。

    帝辛在妲己宮內,爲阿考喂下了最後一劑藥。

    “就算身體好了,也把這副喝了吧,這樣好得徹底些。”

    “大王,好苦”阿考癟着嘴,眉頭深鎖。

    “孤的胸膛給你,你就不會感到難受了。”

    阿考強忍住恨意,依偎在帝辛的胸口處,儘量不讓帝辛注意到自己抗拒的表情。

    “剛剛,孤在明陽殿內遇到了瑁妃。她讓我送她嫣菊。”帝辛淡淡地說道。

    阿考目光驟然冰冷,氣場開始凍結。

    大王心中略有擔憂,連忙安慰:“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吧,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還有另一件事,也能交給我麼”阿考的語氣依然冰冷。

    大王自然知道“另一件事”指的是什麼。他輕嘆一口氣:“瑁妃的哥哥,近年來毫無戰功,你想怎麼對待瑁妃,便怎樣吧。”

    地上的雪花被凜冽的秋風吹起,水晶沙的寒冷訴說着前世的怨恨。

    素衣的窈窕美人端着金絲楠木的盒子,走向西宮。這個人正是阿考。

    “哦,差點忘了呢。”她笑得邪魅,從腰間抽出粉紗,拂於面上。

    “瑁妃娘娘,這是大王託人送來的嫣菊。”她將盒子置於桌上,“請娘娘過目。”

    瑁妃得意地打開來看,美麗的眼睛裏閃着像日出一樣的光芒。然而,映入眼簾的並非是心思念想的豔麗花朵,而是長滿污斑的嫣菊殘軀,上面佈滿齧食花瓣的蠕蟲。

    她嚇得後退三步,髮簪險些掉落,指着盒子,驚恐叫道:“這,這,這是什麼東西”

    阿考摘下面紗,淺笑盈盈的臉龐,眼底卻似深不可見的黑洞:“這是被毒蟲咬死的花兒呀。瑁妃娘娘,難道你對這種場景也會感到害怕麼”

    看着阿考好端端地站在那裏,瑁妃驚恐不已,險些花容失色,她指着阿考大聲叫嚷着:“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你,你,你不是應該在地牢麼”

    “是我該送你去地牢了”阿考拍拍手,侍衛前來,將瑁妃抓起。

    “你們幹什麼瘋了嗎我可是瑁大王的妃子,我是瑁妃娘娘,你們要帶我去哪裏”

    瑁妃感到眼前混混茫茫,心頭一直在顫抖,不詳的預感在心中席捲而來。

    呵呵,原來,大王真的愛妲己那我算什麼我十五歲嫁入王宮,這麼多年,我算個什麼東西

    瑁妃被侍衛無情地丟在地牢,身上的金銀絲線織成的華服染上了日積月累的灰塵和老鼠血。

    她擡起嬌媚的臉龐,看着眼前這個被她愛得深沉的男人:“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帝辛甩了甩袖子,別過頭去。

    阿考仍舊邪魅地笑着,親自拉過來一個大木盆:“我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力氣大。瑁妃姐姐,這些東西,是給你準備的。”

    “那是什麼”

    “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蠆盆,好聽麼”

    “蠆怎麼個寫法”

    “一個萬,加一個蟲。”阿考語氣冷漠,蘊含着彷彿來自地獄一般的寒意。

    瑁妃立刻明白了過來:“你要用蛇,咬死我,爲她們報仇”

    她被嚇得渾身顫抖,她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要逃出這個可怕的地方。

    侍衛的嚴格守衛,令她無法離開。

    蠆盆裏有成千上萬條蛇,焦急地纏上她的腳踝,腰間,手腕,脖子以及漂亮的臉頰。

    阿考不緊不慢地說道:“忘了告訴你,這裏有的蛇有毒,有的沒毒。想必每一次你被蛇咬時,都會盼着這次是沒有毒的蛇,我就希望你在這種期望,放鬆和失望的循環中,毒發身亡”

    當瑁妃被強行扔進蠆盆之時,她的恐懼感達到了極點。

    隨着一聲聲地慘叫和求饒,瑁妃死了,身上的咬痕比蜂窩還多。

    自此之後,阿考便沉溺在其中,無法自拔。

    想要達到廢除奴隸制度的目的,就只有在自己坐上最高位置的情況下才可以。

    她要將所有擋在自己面前的人全部剷除先除掉和帝辛作對的亂臣賊子,再找機會殺帝辛這,就是她的計劃。

    在短短几年內,她幫着帝辛殺掉了比干聞仲等良臣。

    一時間,整個殷商都在傳:妲己魅惑君王,與大王一同殘害忠良。

    她看那些強大之人,在自己的面前哀聲倒下,心裏的快感和痛苦交織一起,令她終日噁心不已。

    這一天,她在途徑花園之時,遇見了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男子一襲藍袍,佇立在水畔,眼神堅定,目光悠遠,似乎包含了太多的苦楚。

    “見過妲己娘娘。”

    阿考心中竊喜,似有煙花衝上雲霄,卻佯裝平靜的表情:“殷公子,真巧啊,又見到你了。近日來過得可好”

    她特意用了“殷公子”這個稱號,試圖令平夷記起曾經的知己之情。

    “這幾年以來,我覺得自己實在不能認同大王的理念。他變了,變得愈發暴躁和殘忍”平夷頓了頓,“我想,是該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你打算去哪裏”平夷焦急。

    “找到合適的地方,便住下來吧。”平夷擡起眼皮,看了看阿考,“妲己娘娘,我勸你,還是多行善事吧。”

    阿考被這些話傷得心疼,她的眼神變得空洞,心裏止不住地顫抖,連聲音也變得異樣:“既然如此,那我祝殷公子好運。”

    平夷作揖道別。

    不曾挽留,不曾相戀,談不上遺憾。

    平夷走了一段路,回眸,見阿考正站在那裏,呆呆地望着自己,就像沒有依靠的茅草,隨風搖擺,任由凜命運的冽北風肆意蹂虐。

    一時間,所有的心酸涌上心頭。在第一天見到這個妲己娘娘的時候,他便對她產生了好感。這是一個極有個性的女子,想法與衆不同,令人欽佩。

    後來,總是看到這個女子躲在角落,偷偷看自己,那眼神柔情似水,清新幹淨。慢慢地,他便愛上了這個眼神,愛上了她。

    可是她卻做出那麼多桑心病狂的事情。這令他無法忍受。

    如果她沒有那麼壞該多好,如果她不去殘害忠良該多好。平夷想,自己心裏真正愛着的,恐怕只是一個幻想出來的人吧。她的心,不該是這樣的,真的不該

    阿考的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跑了過去,大聲叫着:“你可曾記得那個叫做阿考的男孩子

    平夷怔了一怔:“記得。他才學豐富,目光長遠,心地善良。我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他和你,羊樣貌還有幾分相似”

    “阿考就是我我就是西伯侯的大公子伯邑考”阿考突然情緒上來,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平夷緊閉嘴巴,眼含熱淚,點了點頭。然而他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再次向阿考作揖,便頭也不回地向南面走去。

    阿考跪在地上,手緊抓着胸口,此時平夷已經走遠,聽不到她發自心底的哭訴:“我不想害人,我只是恨極了等級制度。我也恨極了他們,恨極了你的不理解。我只想拯救那些深處水深火熱的被你們稱作下等人的人類。”

    夕陽斜灑在阿考的衣衫上,在講述着自上古時期便每日一現的落日晚霞的故事。晚霞不願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會在黑暗到來之前,將自己的魂魄分散在雲端,留給世人最後一抹光芒,留給世間最後的希望。此時的晚霞映襯出阿考悽美的面龐。她的心中的苦澀,沒人能懂吧。所有人都在怪她,所有人都在怨恨她。自己這樣做,真的值得麼可是,既然已經開始,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人,總要有個目標,作爲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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