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趙子云蹲下身來，替她穿上了那雙繡着桂花的雀藍色繡花鞋。
就在這時，寧若雨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過頭一看，是楊澤南，他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似乎對趙子云的動作很不喜歡。
寧若雨心無波瀾，轉過頭來，轉了個圈兒。
趙子云滿意地看着她，道：“很漂亮。”
寧若雨露出淡淡的笑容，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衣服上的桂花彷彿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熒光，而且自帶桂花香味。
本來桂花香味是很濃烈的，但這種香味卻很淡，聞久了不僅不會覺得膩，還能讓人心曠神怡。
寧若雨自己就是煉器師，當然明白，這套衣服和鞋子不簡單。
衣服的布料是用月光蠶所吐的絲織成，織的時候上面就織了八寶海棠暗紋，上面的桂花花紋，是用八月蠶所吐的絲所繡，因此會帶着一縷淡淡的桂花香味。
這是一件六品的防禦法器！
再說腳下的這一雙鞋子，這鞋子裏面用特殊絲線銘刻了飛行符文，不僅僅有防禦的功能，還能飛檐走壁，以後長時間趕路就不會覺得累。
師父給她做衣服，是用了心的。
“師父……”寧若雨的聲音有些哽咽。
趙子云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平安回來就好。”
寧若雨露出一道淺淺的笑容：“嗯。”
此時楊澤南的心中如有火燒。
他不想看到寧若雨對着別人微笑，在他的記憶中，無論在修真大陸，還是在華夏，寧若雨都沒有這樣對他笑過。
他好恨，好後悔。
當年若不是心魔爆發，性情大變，沒有用卑劣的方式得到她，而是關心她，教導她，就像今日的趙子云一樣，或許他和若雨在修真大陸就已經結爲了一對雙修伴侶了。
然而歷史沒有如果，他只能盡力挽回。
“咳咳。”他輕咳了兩聲，道，“若雨，我有話要跟你說。”
寧若雨冷冰冰地道：“今夜太晚了，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也不遲。”
“是很重要的事。”楊澤南皺着眉頭，加重了語氣。
趙子云一直都看不慣這個男人，冷聲道：“沒聽見若雨說嗎？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楊澤南的眉頭皺得更深，寧若雨嘆了口氣，道：“師父，我想跟他單獨談談。”
趙子云揉了揉她的腦袋，說：“有什麼事，隨時叫我。”
楊澤南氣不過，冷冷道：“我不會做出傷害若雨的事情。”
“那不一定。”趙子云譏諷地看了他一眼，走進了屋中。
寧若雨問：“楊先生，到底有什麼事？”
“你捉住的那隻鬼物，能放出來看看嗎？”楊澤南面色嚴肅地問。
寧若雨點頭，拿出那隻五角星拆開，一道鬼魂從裏面飛了出來，聞到了活人的味道，便凶神惡煞地撲了過來。
楊澤南擡手輕輕一點，那鬼物就被泄去了全部的力量，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之中，雙眼空洞無神。
寧若雨見他眼神怪異，問道：“難道這個鬼魂你認識？”
“我的確認識。”楊澤南道，“在修真大陸時，我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寧若雨滿臉震驚。
“他叫陳真。”楊澤南道，“是玉仙宗的外門弟子。我還是個築基期修士的時候，爲了掙錢，曾經接過一個尋找靈果的任務，當時與我一起接任務的就是他。”
寧若雨又問：“後來呢？”
“我們一起斬殺了巨蟒，將靈果帶回來交了任務，領了靈石之後，就分開了，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見過。”楊澤南道。
寧若雨沉吟片刻，道：“這麼說來，這處祕境，很有可能是一座祕密之地。”
楊澤南搖頭道：“時間對不上，這處祕境至少百年前就有了，而兩個世界互相融合，卻是二十年前纔開始的事情。”
楊澤南道：“有這個可能。修真大陸上已經沒有擁有靈智的生物，不管是生靈還是死靈。因此那些強大的鬼修都已經消失，只有這些沒有靈智的低級死靈還留了下來。”
他凝視着面前這個鬼魂，陳真的面色蒼白，眼睛無神地望着前方，看上去十分悽慘。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當年的他只有十九歲，就突破了築基期，有機會進入內門，可謂意氣風發，沒想到再見卻是滄海桑田。”
寧若雨沉默了片刻，道：“比起那些已經徹底魂飛魄散的高階修士們，至少他還有一縷魂魄存在。如果能保留下靈體，將來兩個世界完全融合之後，它還有機會重新得到靈智。”
“像這樣無知無覺地活着，或者魂飛魄散，真難說哪個更慘一點。”楊澤南看向她，笑道，“你是在安慰我嗎？”
寧若雨：“……”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在安慰你？
寧若雨將那厲鬼收起，遞給他道：“既然他是你的舊識，還是給你吧。”
楊澤南心中閃過一抹欣喜，她雖然表現得對他不屑一顧，其實她心中是有他的。
“好。”楊澤南將五角星接過，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劃過，寧若雨並沒有在意，平靜地回了房間。
楊澤南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輕輕嘆息。
這處祕境的月色，冷得刺骨。
第二天一早，安璇看着地裏的菜、樹上的果子和那隻大鳥，嘆了口氣，道：“在這裏生活了這麼久，忽然要走，還有點捨不得。”
寧若雨笑道：“那老媽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們走好了。”
“臭丫頭，敢洗刷你老媽了。”安璇眼中閃過一抹冷意，道，“當初追殺我們的人，我還沒有報復呢，怎麼能一直住在這裏？”
寧若雨道：“這就對了。這裏再好，我們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你喜歡，就把它們全帶走好了。”
安璇一喜：“真的？”
“真的。”寧若雨的空間戒指中有一口靈泉，雖然植物在裏面不能生長，但將珍香果樹的根部泡在靈泉之中，可以保證它不死，拿出去後再栽好就行。
至於那隻雲白鳥，直接帶出去不就行了？
“那可太好了，把我種的這些菜也帶上吧。”
寧若雨：“……”
衆人將屋子裏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便開始往回走，遠遠地就要看見那座宮殿裏，寧若雨忽然想到了什麼，驚道：“楊先生，那座宮殿，是不是雲君宮？”
雲君山上雲君宮，雲君宮中有君子云君。
這是修真大陸上的女修士們最喜歡傳唱的歌，說的是雲君山上的雲君帝尊，溫柔俊秀，乃謙謙君子。
之前宮殿損毀得太嚴重，寧若雨沒有想起來，現在遠遠一看，和記憶中那座雲君宮徹底重合了。
還沒等她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忽然轟地一聲巨響，那雲君山中亮起一道金光，接着一股強大的氣息朝着四面八方瀰漫開來。
楊澤南和寧若雨的眼神驟然一變。
這個氣息……太熟悉了。
雲君帝尊？
他們似乎都想到了什麼，互望一眼，道：“難道是……奪舍？”
“師父，拜託你留在這裏保護好老媽，我們去去就來。”寧若雨大聲道，將母親託付給趙子云，便朝着那金色光芒噴發的地方飛去，楊澤南緊跟其後。
“等等，你們去哪兒啊？”安璇想要阻攔，“危險啊。”
趙子云攔住她，道：“放心，有楊澤南在，他們不會有事。”
安璇不明所以地問：“子云，那山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子云盯着金光看了半晌，道：“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