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聽。”寧若雨目光堅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我要知道,九幽王到底想要幹什麼!”
或者說,他到底做了什麼。
楊澤南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然而,他知道,她遲早是要知道的。
九幽王繼續說:“我讓冥域吞噬文明星系,只是手段之一。這個世界是由被污染的生命之樹的種子發育而成的,本來就不穩定,再加上冥域不停地吞噬文明,造成了宇宙失衡,因此一千多年前,纔會出現靈氣枯竭,修真文明消退的情況。”
“如果任由靈氣繼續枯竭下去,這個宇宙用不了一百萬年,文明就會破滅,智慧種族也會因爲靈氣越來越少而漸漸走向滅亡。”
寧若雨握緊了拳頭,她感覺自己快要接近真相了。
九幽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楊澤南此時在你身邊吧?好好享受他陪伴在你身邊的時光吧,他就要死了。”
寧若雨腦袋裏一炸,身體搖晃了一下,覺得整個人都快要暈倒。
楊澤南連忙抱住了她的腰,眉頭緊鎖,說:“若雨,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說着,他就要用神識將那些屏幕全部攪碎。
寧若雨攔住了他,說:“住手,澤南,我要知道真相!”
楊澤南動作一頓,低頭看向她,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得多。”楊澤南輕聲說。
寧若雨咬了咬下脣,說:“你到底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讓他說!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因爲什麼要死了!”
九幽王臉上帶着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說:“你一定很奇怪,爲什麼我說他要死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要天人五衰了。”
天人五衰指的是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
這本是佛家的說法,指欲界、色界之天人,於壽命將盡時所表現之五種異像,通常分大小二者。
而仙界的仙人們,都是與日月同壽的,永遠不會死亡。
唯一的死亡,就是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的成因很複雜,一言難盡。
而楊澤南並未出現天人五衰的症狀,怎麼會要死了呢?
九幽王繼續說:“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嗎?爲什麼你所創造的這個世界,會吞噬掉你們曾經所待過的那個修真大陸?”
寧若雨一驚,側過頭看向楊澤南,道:“是你做的?”
楊澤南沉默不語。
“不用懷疑,就是他做的。”九幽王大笑道,“他爲了讓你的世界能夠存活,發現宇宙出現失衡之時,便開始在衆多位面中去尋找已經死去,還未被吞噬的位面。”
“只要這個世界,能夠吞噬掉一個已經沒有了智慧生物的位面,就能夠起死回生。”
“畢竟這個世界已經和你融爲了一體,如果這個世界死了,你也會跟着它一起死亡。”
“然而,像這樣的死亡位面,哪裏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到的?”
“你所創造的世界只有一百多萬年的時間了,這個時間看起來似乎很長,但不同的位面之間,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或許他花了幾年的時間找到了一個死亡位面,回來一看,你的位面早就過去了幾百萬年,已經被別的位面給吞噬了。”
“這個時候,他發現了修真大陸所在的位面。”
九幽王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他自己,說:“其實,不是他發現的,是我想辦法引導他發現的。”
“修真大陸距離你們飛昇,已經過去了上千萬年了,因爲靈氣枯竭等等原因,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智慧生物的死亡位面。”
他頓了頓,道:“但是!記住,但是,這個位面已經有了靈氣復甦的現象,也就是說,它很快就會誕生新的智慧生物。簡單來說,就是它已經死而復生了。”
寧若雨心中一片冰涼。
死亡位面死而復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一旦死亡位面逃過了被別的位面吞噬的厄運,就有機會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的位面,是無法被吞噬的。
“你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修真大陸還是被你的位面吞噬了?”九幽王說,“因爲你身邊的這個男人,成爲了修真大陸的天道!”
“他真是愛你愛到了骨子裏,纔會爲你做出這樣的犧牲。”
寧若雨猛地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之前的修真大陸已經死亡,之前的天道也會跟着死亡。
而起死回生的修真大陸,還沒有誕生天道。
因此,就被楊澤南鑽了空子,成爲了它的天道。
寧若雨用力往他胸前錘了一拳,打得他彎下腰去,她又驚又怒地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不知道,修真大陸一旦被我的位面所吞噬,你作爲修真大陸的天道,就會死嗎?”
楊澤南捂着胸口,露出了一道苦澀的微笑,道:“只要你能夠活,我又何懼死?”
寧若雨只覺得胸口一片冰涼。
她以爲殺了九幽王,一切就塵埃落定,她所期望的幸福,就能到來。
可是,在她最高興最幸福的時候,才被狠狠澆了一盆冷水。
原來所謂的幸福,都只是幻象罷了。
這個陪着他走過最艱難最困苦歲月的男人,卻要在幸福即將來臨的時候,離她而去。
如果沒有了他,她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走下去。
九幽王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道:“寧若雨,這就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大禮。怎麼樣?喜歡嗎?這種愛而不得的感覺如何?”
他的眼底瀰漫起一股森然的恨意,道:“當年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如今,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他頓了頓,又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在臨死之前,爲你做了最後一件事。”
他身體前傾,臉幾乎貼在了攝像頭上,說:“你們來之前,我回到了仙界位面,將我當年的一件寶物取來,讓它助你一臂之力,讓你能夠快速地吞噬吸收修真大陸。”
寧若雨一驚,似乎想到了什麼,胸口一片冰涼。
九幽王微微頷首,道:“沒錯,我取來的,就是宇宙命盤,將宇宙命盤與某個位面合二爲一,這個位面將會迅速進化,靈氣會無比充裕,很快就會進化爲高級修真位面。”
他幽幽一笑,說:“若雨,看我對你多好。哪怕是要被你們給殺了,我還想着你,讓你變強。”
寧若雨腦中一片空白。
宇宙命盤和這個世界融合之後,這個宇宙會越來越強,她也會變得無比強大。
但是,吞噬起別的位面來,速度也會加快。
怪不得,怪不得她最近感覺體內的創世金光越來越濃郁,力量也越來越強。
以前的她,就算有創世金光,也不可能讓鬼聖立刻突破到鬼仙。
爲什麼,爲什麼她就沒有想到呢?
九幽王拿出一塊懷錶,看了看時間,說:“現在,我鄭重地告訴你,你和楊澤南相聚的時間,只有七天了。”
“七天後,修真大陸將被你吞噬百分之七十,他必死無疑!”
九幽王張開雙手,道:“寧若雨,享受這最後的七天吧,一定給你留下永恆的回憶。哈哈哈哈哈……”
他放肆地大笑,然後所有的屏幕全部消失。
寧若雨身子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楊澤南順着她倒下的姿勢坐了下來,將她抱進懷中,緊緊地環住她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聲說:“若雨,別怕,我在,我一直在,我不會離開你的。”
“你說謊!”寧若雨回過身來,狠狠地打了他兩拳,“你這個騙子!騙子!”
楊澤南任由她打罵,依舊緊緊抱着她,說:“若雨,我原本以爲我們還有三千年的時間可以廝守,沒想到……”
寧若雨終於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她的哭聲讓楊澤南的心一下子揪緊,他緊緊抱着她,臉頰貼着她的頭髮,說:“若雨,別擔心,我不會離開你的。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永遠在一起了。”
“誰要和你永遠在一起!”寧若雨哭着說,“我寧願和你天各一方,只要你活着!”
楊澤南抱着她,沉默着,任由她哭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彷彿凝固了,四周什麼聲音都沒有,這艘飛船就像一座墳墓。
只剩下了死人。
良久,等寧若雨哭夠了,楊澤南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道:“若雨,別傷心了,你聽我說,其實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寧若雨擡起頭,目光中充滿了希翼。
楊澤南道:“還記得你之前得到的那半塊息壤嗎?”
寧若雨一驚,立刻將那一包土壤拿了出來,它一直放在她的空間戒指的深處,都差點被她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