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說辭自然說服不了我,比起看着她一世煎熬,我更願意一把掐死她,讓我心頭的怒火稍微緩解一二,但慧通禪師卻又說,她若能活下去,妮兒將來找回來的成算就多一分,她若死了,妮兒回來的可能就少一分。”
“是這句話讓我咬着牙齒忍住了掐死她的衝動,當着那老婆子的面將那些下人盡數杖斃之後,把這對祖孫關在了後院,而這一關就是八年。”
“老大十六歲那年,先帝讓我將她們放出來,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該消氣了,別爲這麼兩個人讓老大被人非議彈劾就不好了。爲了老大的仕途,我便將她們放了出來。不但放了她們出來,還讓她們住在這府裏最好的地方,還給了那老婆子足夠揮霍的銀錢……不是我不恨她們了,而是我知道若不縱容一二的話,被關了那麼些年的她們必然沒有了張揚的膽子,不張揚又怎麼能一路作死呢?”
“不過半年時間,老婆子和她就忘記了曾經被關起來的苦日子,老婆子甚至傳出話去,說她是我的女兒,這些年一直沒有露面是因爲當年尚未滿週歲就跟着去了燕州,撞了煞氣,這些年閉門不出就是爲了化解煞氣。”
“這樣的話還真騙了不少人,畢竟我當年產女的事情還是有人知曉的,於是,她就頂了洪家嫡女的名份慢慢出現在人前,而她的名字也廣爲人知,也因爲她的名字,還有人看不過去彈劾了我一番。”
“她的名字是她那異族的生母取的,和我們不同,異族覺得名字之中嵌上父親名字中的某一個字是一種榮耀,是一種生命的延續,是一種身份的體現。”
“原本我是可以不同意,重新給她取個名字的,但是我爲什麼要不認可呢?默認了這名字不過是被人彈劾幾句,我一句亡夫之意,死者爲大也就能過去了,但是對她……洪易霖當年的所作所爲並沒有瞞過所有人,知道他揹着我養了一個異族女子爲外室,而那異族女子還是高祖那位作死的九皇子所贈的人不多,但知道的皆爲朝中重臣,這麼一個名字,加上我對她的不聞不問,都不用我說一個字,她的身世就被人看得透透的了。”
難怪洪易萍當年婚事不順!一娘瞭然。
“所以,她長到十六歲,那老婆子想給她找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的時候處處碰壁,知道她身世的自然是沾都不敢沾,不知道她身世的看看那些人的態度,再看看我母子三人的態度,也都避開了。老婆子的標準一降再降,到最後給她選了吳逸楷。”
“她成親之後,老婆子沒少打着洪家的旗號爲她,爲吳逸楷
“太太……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一娘嘆息一聲,原以爲洪易萍是有恃無恐,但是現在看來不過是從來就沒有被好好地教導過,無知無畏罷了!
“那就什麼都別說。”耿老夫人拍拍一娘,道:“當年在人流之中看到你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救了你,就因爲你這一雙眼睛。我曾經想過,妮兒長大了應該也有這麼一雙眼睛的。所以我將你帶了回來,養在了身邊,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我有的時候會把你當成妮兒,看着你一點點長大就幻想着妮兒多年之前或許也這樣一點一點長大,看着你越來越出色越來就想着妮兒或許也曾經這樣……我寧願讓你掛在那不省心的名下也沒給你一個讓你能夠安定下來的身份,而是一直鼓勵着你去尋找你的親人,是因爲我知道失去了女兒有多麼的痛苦,更因爲我希望那個當年救下了妮兒,將她撫養長大的人能夠支持她、鼓勵她尋找自己的親人……”
“一定會的,您一定能如願找回她的!”一娘知道這希望有多渺茫,她和親人失散的時候已經五歲,已經記得不少東西了,但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和功夫卻還是一無所獲,而那個妮兒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孩子,又過去了三十多年,想找回來真的太難太難了!
“難啊!”耿老夫人嘆息一聲,三十多年了,她其實早就已經不抱希望了。
一娘嘆息一聲,想了想,又道:“這些事情太太知道嗎?”
“她?”耿老夫人冷笑一聲,道:“她另有生母的事情她肯定知道,但是事實的真相知道幾分就不好說了,畢竟那老婆子也未必知道所有的事情!”
知道還敢和老夫人這麼胡攪蠻纏,她就不怕老夫人一怒之下……一娘也是無言了,再一次爲洪易萍的無知傻大膽而嘆息。
“她以前是不敢的,是這些年我看在你終究掛在她的名下,怕對她厭惡的情緒太過外露影響到你,對她稍微和善了些,結果,卻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耿老夫人冷笑一聲,道:“今日和你說這些是想解了你心頭的疑惑,讓你知道我當年救你,這些年養你的真正原因,也是希望你不要再覺得對她有所虧欠……你什麼都不欠她的,她與你既無養育之恩也無母女情分,相反,若不是因爲你,這些年別說容忍她,就連這個家她都別想呆!”
“我知道,我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您賜予的!”一娘這個心裏非常清楚。
“你也不虧欠我!”耿老夫人搖搖頭,道:“我是養了你,但是你也讓我感受到了養大女兒的那種喜悅快樂,我們誰都不欠誰,我們不過是從彼此身上汲取溫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