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他離開家,來到了刑偵支隊,把本來白天值班的劉元成提前“趕”回了家。
公安局的大樓裏靜悄悄地沒有任何聲音,襯托着此時這個世界的祥和太平。
他坐在辦公室拿出大學時最喜歡看的一本書心理學原理,是威廉詹姆斯最爲著名的心理學鉅著,也是指引上官峯開啓很多心理學神祕之門的鑰匙。
如果說上官峯只有兩個愛好,那麼一定是讀書和辦案,讀書是爲了積累理論,而辦案則是爲了實踐他所學的理論。幾個月以來,他幾乎沒看過書,所以此刻他心理極其的滿足和充實,特別是在這樣一個安靜的環境裏,簡直就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所以,他忘了時間,當在正沉迷於結構主義意識元素分析和情緒理論之中,一個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怎麼來了”上官峯趕忙起身迎了出去,這時,他才注意到外面已經黑漆漆,並且鞭炮聲響徹雲霄。
來的人正是祖娜,她面帶笑容,白皙的臉上被室外冷空氣凍得有些發紅,穿着一件紅色的羽絨服,看着很有過年的感覺,手裏提着一個上官峯熟悉的餐盒。
“我這不是來陪我們家隊長喫年夜飯嗎”祖娜笑着走了進來,樓內的安靜也讓祖娜變得更加熱情而大膽,她把餐盒隨手放在了辦公桌上,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上官峯,把這兩天的思念全部釋放了出來。
“你應該在家陪父母喫年夜飯的”上官峯略帶責備的感動着。
“家裏人多,不差我一個,再說了,我這不是想你嗎,不見到你,我抓心撓肝的難受”祖娜邊說邊幸福地笑着,把雙臂抱得更緊了,用自己冰涼的臉蛋在上官峯的臉頰使勁蹭了蹭,像個撒嬌的孩子一般。
上官峯驚喜、感動、幸福,幾種情緒匯聚在一起,產生的連鎖反應就是他稍稍推開祖娜十釐米的距離,深情的望着祖娜那雙一閃一閃的大眼睛,這個畫面太容易引起聯想,也太容易讀懂。
有人說眼睛會說話,此刻便得到了見證,祖娜眼神裏傳遞的是鼓勵的信息,似乎還帶着幾分期待,上官峯慢慢地接近了兩個人的距離,他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祖娜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幸福的降臨,他第一次用熱情的雙脣吻住了祖娜飽滿溫潤的雙脣,祖娜幸福地迴應着
值班電話響了,響得不合時宜,響得極其刺耳。
兩個人慌張地結束了剛剛有的親密接觸,祖娜臉上迅速浮現了一層緋紅,上官峯也有些尷尬,他立刻接聽了電話以緩解此時一臉的羞赧。
“你好,刑偵支隊。”上官峯把呼吸盡量調整得均勻。
“你好,我是南嶺區刑偵大隊副隊長張揚,聖和雅苑小區發生火災,死了兩個人,是我們的大隊長王燦和他的妻子”電話裏的聲音像晴天霹靂一樣震穿了上官峯的內心。
“我馬上到現場”上官峯說了幾個字以後,掛斷了電話。
王燦,他是認識的,在當時抓斷手案主犯陳靜的時候,王燦提供過很好的配合,上官峯對他的印象也是極好。
聖和雅苑小區門口,五六臺消防車已經準備收工歸隊,上官峯站在小區門向裏面望去,靠近小區圍牆邊的一棟七層樓的住宅,六樓的窗戶已經被大火燒掉,藉着小區裏的路燈,上官峯能依稀地看到黑乎乎的窗口冒着白色的水汽,樓下站滿了樓內的住戶,有的披着棉衣,有的甚至只穿一件薄薄的睡衣凍得瑟瑟發抖。
“上官隊長,我是張揚。”張揚走到上官峯近前,上官峯注意到他臉上的黑灰被淚水衝出了兩道明顯的淚痕
“確認死亡了嗎”上官峯哀傷地問道。
張揚點了點頭,眼裏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火災原因查明瞭嗎”
張揚搖了搖頭,用棉衣的袖口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整張臉已經徹底成了大花臉,看着雖然滑稽但任何人也笑不出來。
“你腦袋怎麼了”上官峯看到他的腦後的頭髮似乎粘糊糊的,好像是血。
“下樓時太急了,摔的,沒事,不打緊。”張揚自己摸了摸腦後,若無其事的說道。
上官峯沒再說話,徑直向單元門走去,張揚和祖娜跟在身後也上了樓。
樓道里充斥着焦炭的味道,業主們回到自己的家中都快速關上了門,從關門的聲音能感覺到他們的恐懼。
上官峯來到六樓,王燦家的防盜門已經破損,屋內被消防車沖刷過的火場一片狼藉,黑色的牆壁真實的記錄了這裏曾發生的一切。上官峯站在屋裏,他彷彿能感覺到在滾滾濃煙中,那跳躍的火焰,無情的吞噬着脆弱的生命,一小時前,這裏曾是人間煉獄。
他妻子李美麗的屍體就在門廳,臉上有一片淤青,一隻手伸向門口,指甲裏有深藍色的織物纖維殘留,並沒有太多的灼傷,她應該是被濃煙嗆死的,從伏地的姿態能看出她不久前強烈的求生。
王燦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被大火染成了黑色,胳膊和腿上的大筋已經抽搐得使整個人扭曲,裸露在外面的四肢已經完全燒焦,只稍稍用力一碰,就可能掉下來,臉上已經完全無法辨別本來的面目。
祖娜站在門口,她沒敢進去,她見過太多的死人,但這種被火燒過的慘狀還是讓她無法接受和直視。
“王燦家裏只有兩口人”上官峯站在王燦屍體的旁邊,
這時,痛苦和緊張交織的張揚大驚失色,因爲王燦的三歲的女兒王小萌並沒有在家中,平時工作再忙,王燦都會和妻子一起帶着女兒,過年這種舉家團圓的時刻,女兒不可能不在身邊的。
“小萌壞了小萌丟了”張揚情緒在崩潰的邊緣徹底陷入了崩潰和絕望。他向樓梯口跑了幾步,又跑回了臥室,又跑到了廚房和洗手間,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來弱化這一悲慘的結局。
上官峯並沒有再問,他已經知道了答案,在火災現場經過認真的排查,他依然不知道起火的原因是什麼,只能判斷出起火點在臥室,後來蔓延了整個房間。
上官峯從現場的情況分析,加上王小萌的失蹤,他認定,至少還有一個人,就在火災發生的時候來過這裏。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向防盜門方向走,祖娜以爲上官峯是來找她,趕忙迎了過去,上官峯並沒有看祖娜,他看的是防盜門的鎖舌。
沒錯,上官峯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門是在外邊被反鎖着,用這種門鎖的往往都是家裏經常會把孩子鎖在家中。
“人爲縱火”上官峯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