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喲，您還知道這位啊！”小二有些驚奇，“這位的名字在崔府大小算個禁忌，大家都叫她崔府小姐，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的也不準提，不過據說是跟崔盛源的夫人有關，在往深處，咱就不知道了。”
楊業見這小二神色不似作僞，也不再多問，砸了咂嘴，道：“這大戶人家的事就是麻煩，深宅大院裏的門闈之事更是麻煩！”
小二深以爲然，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您呀，別看我這店鋪跑堂，瀟灑着嘞！”
楊業失笑，小二將抹布往肩上一搭挺了挺胸脯。
外面傳來了招呼聲，小二應道：“來了！”轉身對楊業作了個揖，將剛纔的瀟灑拋諸腦後，苦着臉離開。
別了內心滿足的店鋪小二，楊業喫飽喝足，盤坐在牀上，閉上了眼睛。
不管什麼時候，實力纔是立足的根本。
第二天楊業依約來到石前街，眼前是一棟高大酒樓，門匾上三個大字“問心閣”。
名字好聽，但也不過是一間酒樓。
楊業邁步進門。
大廳空曠，倒是有幾桌喫飯的客人，不過比起同類酒樓食肆的“紅火”，這裏要安靜的多。
目光掠過周圍低聲細語的食客，楊業徑直走向櫃檯方向。
一名衣着乾淨的女子迎過來，“來人可是業公子？”
楊業聞言點頭，“我就是！”
“請跟我來，我們家小姐已經久候多時了。”
轉眼兩人來到頂樓。
這是一間小客房，裏面還有兩個進門，正廳對面一個露臺，雪白的長布簾迎風飄搖，幕簾下方一張四方桌子，崔蓉蓉單手撐着下巴坐在那裏，目光悠遠而憂鬱。
侍女無聲服了一禮，轉身離開。
楊業眨了眨眼睛，走到崔蓉蓉旁邊坐下。
“出了什麼事，怎麼突然要嫁人？”
崔蓉蓉轉過腦袋看向楊業，眯着嘴笑了笑，嘆道：“倒是個難得的清白人呢！”
楊業沒聽懂她什麼意思，大概是說自己身家清白？
崔蓉蓉再次嘆了口氣，“楊業，你走吧！”
楊業不置可否，這本是雙方交易的一部分，只是他還沒見到對方父親。
出乎預料的，楊業道：“沒問題！”
崔蓉蓉緊緊抿着嘴脣點了點頭，雖然已經做好決定，只是還有些不甘心。
“現在能告訴我爲什麼了嗎？”
“嗯？”
楊業笑了笑，“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你突然提出交易終止，總得給個解釋吧，不然的話，就算你肯安排，於我來說，我也得敢坐，你知道，我們可算不上朋友！”
崔蓉蓉默然。
楊業話說完後，兩人陷入一陣沉默。
桌上茶盞中飄出的熱氣溢散無蹤，風兒吹着雪白的布簾向一面招搖飄飛，露臺遠處的屋頂一直綿延到遠處。
半晌，崔蓉蓉招了招手，露臺上捲起的竹簾落下，將小小的一方天地隔絕。
“關於崔家你知道多少？”
“止步於坊間流言。”楊業淡淡道。
“事情要從好久之前說起了……”
纖細的聲音帶着莫名的平靜和些許疲憊。
“七年前我父親耗費心血將崔家重新推到鳳凰城第一世家的位置上，家族進入新一輪的蟄伏期，但父親卻爲賊人偷襲，身中奇毒，癱瘓在牀，大權旁落。
“家族重新穩定之後態度曖昧，表面上自然是百般照顧，但其實事情一直都被拖着，直到今年有人幫忙聯繫了一名聞名東海郡的藥丹大師，路途遙遠，藥丹大師也不是簡單就能爲人打動的，便提出了一個要求，要崔家湊齊九枚上古異獸的珍貴獸丹。
楊業目光有所恍然，想起之前的兩次會面。
崔蓉蓉端起茶水輕抿了一口，放下茶盞點頭。
“對，就是我們第一次碰面時候。”
“嘿，這可真是……”楊業不知該說些什麼。
崔蓉蓉笑了笑，面色上露出一絲悽然。
“七年了，呵呵，他就這麼折磨了我們一家七年！我的好叔叔，我父親都這樣了還能對他產生什麼威脅，早在七年前他身受重傷的那一天，我父親卸任就已經不可避免，可他崔勝景非要苦苦相逼……”
其實這種情況你父親不死對崔勝景就始終是個威脅……楊業沉默片刻，問道：“那你怎麼又要嫁人？”
崔蓉蓉神色疲憊。
“崔勝景，也就是崔家現在的族長，他想巴結那名藥丹大師周鼎，籍此藉口屢次上門巴結，卻不出力尋丹，我和父親殘存的舊部歷經萬難也只湊齊了五枚獸丹。
“前些日子，我從落霞鎮剛回到家族就收到了那大師周鼎來到吳郡的消息，我覺得機不可失便帶着那五枚獸丹上門了……我苦苦哀求，那周鼎也終於鬆口，不過條件卻換成了我自己！”
楊業瞪了瞪眼，心中某個仙風道骨的形象轟然破碎。
“這……不是，那老傢伙？”
崔蓉蓉面若死灰，慘然一笑。
“其實這樣也好，不是嗎？總歸能救我父親。”她咬着銀牙，“你喜歡交易，他也喜歡交易，我又何嘗不能作爲交易的一部分，總歸能救下我父親不是嗎？”
楊業默然。
杯中茶水熱氣散盡，竹簾輕輕晃動，雪白的長布簾安靜垂在兩旁。
楊業端起茶壺爲兩人添了新茶，將茶壺放到桌面，傳來輕輕地一聲磕響。
“對了，那你怎麼依然把我……”
“我覺得自己並不只有那一個選擇！”
話被打斷，楊業微微一怔，看向對面，崔蓉蓉咬着下脣，目光同樣投注過來。
他忽然發現對面的女子長得還真是不錯，明眸齒皓，氣質娉婷獨立，像一朵本應養在溫室的薔薇，卻流落山野，堅強的令人心折。
“我本來覺得我還有一次機會……”崔蓉蓉不知楊業的心思轉到了那裏，她自顧自說着，“但我低估了崔勝景的無恥程度，周鼎給了我選擇的機會，我說我需要考慮一段時間，所以我第一時間卻將你迎了回來，但消息傳回這裏，他們卻已經替我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