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他還是在混合郡聯賽中踢比賽的球員,享受着數千人在看臺上的歡呼。今天卻成了一個坐在教室中老實聽講的學生。就好像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剛剛從硝煙瀰漫,喊殺聲震天的戰場上退下來,就回到了和平寧靜的小村莊中過起了普通農民的日子一樣,身份上的這種變化,還需要適應……楊洋前天回到公寓,關注了一下那場被中國媒體暴炒了許久的“中國德比”,結果很失望地對楚中天說,幸好他沒去看這場比賽,而是去看了楚中天的比賽。所謂的“中國德比”無聊的要死,比賽只開始了二十四分鐘,李鐵就被換下了。很顯然英國人根本不在乎中國人的感受,中國足球在這裏沒什麼地位。“中國德比”這樣的玩意兒,他們也許就壓根兒沒聽說過,莫耶斯可不會爲了照顧中國球迷的心情,讓李鐵在場上夢遊九十分鐘。據說那場比賽李鐵的表現非常不好,很疲勞,和之前那個跑不死的“鐵子”完全是兩個人。所以開場二十四分鐘的時候,莫耶斯就用林德羅特將其換下。
後來國內媒體也沒怎麼好意思繼續炒作這個“中國德比”了,二十四分鐘的“中國德比”,不是中國足球的驕傲,倒可以勉強算得上是中國足球的恥辱了。人家根本不在乎的東西,我們中國人視若珍寶,實在是丟人……楚中天收回了思緒,低頭看看手腕上的表,下午四點二十。這個時候,溫布爾登客場挑戰索薩爾(southall)的比賽已經開始二十分鐘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呢?
中午的時候他在校園裏遇到了艾米麗,艾米麗說自己打算逃課去看這場比賽,他可做不出這麼瀟灑的事情來,只能預祝球隊在客場取得勝利了。整個下午,他果然沒有在學校裏看到艾米麗的身影。
剛纔上課之前,他在教學樓的走廊中遇到了拉塞爾和博爾傑,三個沒辦法去參加比賽的溫布爾登球員隨便聊了幾句,不過句句都不離下午的比賽。楚中天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拉塞爾和博爾傑對於下午的課都心不在焉,他們甚至想要逃課去參加比賽。可比賽的名單早就報了上去,他們現在趕過去也只不過是在看臺上當觀衆而已——而且還要買票。楚中天相信他們是老實不了多久的……聽拉塞爾說,索薩爾不算什麼太強的球隊,溫布爾登如果正常發揮的話,拿下應該不成問題。這讓楚中天稍微放了點心。
並不能說楚中天的學生生活是枯燥無味的。最起碼在他的班裏,竟然有兩個溫布爾登的球迷,這讓楚中天不得不感嘆“世界真小”。
此時此刻,那兩位球迷就坐在楚中天的周圍,中間隔着狹窄的過道,身體一側,就能和他說話。
“嘿,楚。你覺得今天的比賽能贏嗎?”左邊那個光頭胖子叫查爾斯.菲利普,他歪着身子壓低了聲音問坐在自己右邊的楚中天。他們只不過剛剛認識不到一天,但是因爲足球,因爲溫布爾登,他們現在熟絡的好像多年的老朋友。
“應該沒問題吧……”其實楚中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贏,他連對手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球隊能不能贏呢?
“查爾斯你的問題全是廢話!溫布爾登一定贏!”坐在楚中天前面,身穿一件溫布爾登藍黃色球衣的黑人叫約瑟夫.肯尼,他回過身對對自己球隊信心不足的查爾斯.菲利普晃了晃拳頭,又很快縮了回去。
“不要一副信心不足的樣子!”約瑟夫.肯尼老實了不到五秒鐘,又飛快地轉過來,對查爾斯.菲利普說。
他們兩個是好朋友,在認識楚中天之前就是了。因爲他們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還好菲利普不是一個種族主義者……“嘿,我只是……對不能去現場看溫布爾登痛宰那個什麼索薩爾感到遺憾而已!”查爾斯反駁道。
“不過我肯定,如果楚去了,我們一定能贏!”他補充道。
這句話得到了約瑟夫.肯尼的同意,他回過身看着楚中天,對他豎起了大拇指:“你是我見過最棒的防守型中場!我看了你好多場比賽,只要有你在,我們的防線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安全的!”
楚中天倒並不覺得自己有像他們說的那麼好:“即使我在,我們依然會丟球,會輸掉比賽……”
“那又不是你的責任,楚。有些時候我們運氣比較差,而且防守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也不應該由你一個人來承擔責任……另外一些時候,我覺得我們的進攻手段太單一了。”肯尼很認真地說道。
真是懂球的球迷,溫布爾登的最大問題他一語道破。
“拉塞爾的技術不錯,但是隻依靠他一個人,對手遲早會研究出來對付他的辦法的。”
“事實上已經研究出來了。”查爾斯.菲利普在旁邊插嘴道。“瞧瞧上一場比賽,如果不是楚的那腳漂亮的過頂轉移,穿透了對方的防線,幫助球隊先進球。最後的比分是多少還不好說呢。只要我們的對手往禁區裏一縮,我們就沒辦法了……”
“啊,說到那腳傳球,可真漂亮……說實話,我在看臺上都沒看出來那裏可以成爲突破的地方,你是怎麼看到的,楚?”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人問同樣的問題了。前天比賽結束,昨天他在頓斯酒吧打工的時候,幾乎所有來的酒客在要上一品脫啤酒的同時,都會問他“楚,那一球你是怎麼看到的?”這樣的問題。
楚中天的答案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他張口就來:“直覺。”
頓時,查爾斯和約瑟夫這兩個菜鳥,看向楚中天的眼神就充滿了崇敬的神情。楚中天這個中國人在他們的眼中越發神祕高深起來。
“真厲害!”
“楚真棒!”
“我知道那些高水平的球員踢球的時候都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那就是直覺!”
兩個人發出了由衷的讚美。
在前面講的口水橫飛的講師看到那邊三個人聊的肆無忌憚,他敲了敲黑板:“我說那邊的三位先生。雖然我不介意你們上我的課聊天,但你們能不能把聲音放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