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宋大丈夫 >第90章 誰說大宋不殺士大夫?
    “陛下,大宋自祖宗以來,從未嘗輕殺臣下,鄧力固然有罪,可可終究不至於死啊”

    “臣等不欲從陛下始”

    鄧力之事剛開了個頭,就好像被一盆涼水兜頭澆注,瞬間冷卻了。

    趙禎看着這些宰輔們,心中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

    他知道這是自己開的頭,卻無法收尾了。

    議事進行了一半,外面來了個侍衛,一臉慌張的稟告道:“陛下,皇城外沈待詔在皇城外貼了告示。”

    “什麼告示”

    趙禎不知怎地,心中竟然有些隱隱的期待。

    侍衛擡頭看了一眼宰輔們,說道:“說是什麼死不瞑目外面好些人在看。”

    “收進來。”

    趙禎心中納悶,心想誰死不瞑目了

    很快那張紙就被弄了進來,陳忠珩接過來,大聲的念道:“臣聞獎懲分明方是國家興旺之道,自祖宗以來無不如此。”

    開篇就是點題,獎懲分明,外加政治正確的祖宗以來,也就是祖宗家法在此,你們大家看着辦吧。

    “今御史鄧力裏通外國,卻有無數人爲之奔走,可見我大宋之仁慈,當可集體飛昇成仙”

    這話打臉啪啪啪,趙禎見宰輔們都沉默着,就知道力度還不夠。

    “鄧力之罪,罪在不赦,否則今日他可裏通外國,明日別人是否也能去投奔遼人西夏,混個大官做做”

    這話讓韓琦不禁別過臉去。

    當年有兩個文人張元和吳昊去投奔他和范仲淹,故作驚人之舉,叫人拖着一塊寫着他們詩詞的石碑招搖過市,結果韓琦和范仲淹自然不會搭理。

    我大宋煌煌萬千士子,兩個毛遂自薦的蠢貨也配嗎

    結果張元失望回家,不知爲啥被當地官員打了一頓,然後就去投奔了李元昊。

    好水川一戰,韓琦就是敗在了當初他們看不起的張元手中。

    沈安的這個暗示終於讓宰輔們有些不安了。

    趙禎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些,他甚至覺得有些愜意。

    “若是鄧力不死,臣必然要爲前人抱屈。”

    陳忠珩擡頭看了趙禎一眼,趙禎恍若未覺,他只得繼續念下去。

    “臣要爲太祖朝太子中舍王治抱屈,臣要爲監察御史楊士達抱屈臣要爲太宗朝監察御史張白抱屈,臣要爲真宗朝知榮州褚德臻抱屈”

    這些人都是從太祖朝到真宗朝被處死的文官,也不知道沈安是從哪收集來的資料,竟然洋洋灑灑的有數十人之多,其中以太祖朝殺的最多和最狠。

    什麼狗屁的不殺士大夫,那不過是文官們爲了自保而弄出來的潛規則罷了。

    宰輔們終於坐不住了,有人想說話,陳忠珩卻擡頭說道:“臣要爲這些人抱屈,因爲他們所犯的罪行壓根就不及鄧力,竟然全都被處死了臣以爲,他們當死不瞑目”

    剛纔騷動的宰輔們又安靜了下來,趙禎看了一眼,看到他們都低着頭,韓琦甚至羞紅了臉。

    他淡淡的問道:“諸卿可還有說法嗎”

    羞恥啊

    一羣宰輔覺得羞恥到家了,然後就想起了沈安那個傢伙。

    富弼擡頭看了趙禎一眼,他想起了范仲淹當年說過的話,然後不禁頹然。

    范仲淹當年說不能讓皇帝亂殺士大夫,否則哪天皇帝的手滑了,咱們也得倒黴。

    大家對此深以爲然,然後就進而開展相關工作,成果很喜人,至少趙禎是贊同了這個說法。

    只要趙禎這裏贊同,此後這條規矩就成了祖宗成法,後繼的皇帝誰敢不遵從

    宰輔們免冠跪地請罪,無人擡頭。

    趙禎走下來,嘆息道:“我與諸卿相得多年,諸卿於大宋更是如中流砥柱一般,當相互體諒纔是。”

    許多人都想文官免死,最好是犯事之後只是小小的處罰一下,再大的罪過趕回家啃老米飯完事。

    可我是皇帝啊

    剛纔趙禎用上了我這個自稱,顯然是動了感情。

    “臣等有罪。”

    欺負老實人也不能養成習慣吧

    羣臣的想法趙禎大抵知道,他微笑道:“諸卿且去吧,今日天熱,朕稍後令人送了冰去。”

    皇帝的仁慈光輝無處不在,宰輔們謝恩去了。

    趙禎疲憊的坐了回去,陳忠珩捧着一杯茶水上去,擠擠眼睛,得意的道:“官家,剛纔他們可是被堵的無話可說了。”

    趙禎接過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愜意的道:“祖宗成法,祖宗成法,祖宗可教人貪腐了,可教人裏通外國了無恥”

    他重重的頓了一下茶杯,陳忠珩回身看了一眼那幾個內侍,威脅之意甚濃。

    幾個內侍悄然出去了。

    趙禎輕輕拍着大腿,神色輕鬆的道:“遼人如何”

    陳忠珩說道:“遼使那邊有些惱怒,不過卻知道自己不佔理,如今和禮房的人在揪扯什麼今年的歲幣要多查驗,若是被假東西蒙混了就要發兵南下。”

    “這是惱羞成怒了。”

    趙禎哎了一聲道:“沈安那少年真是不錯,等皇子出生後,我就讓他多磨礪磨礪,也好留給將來的太子用。”

    陳忠珩也憧憬的道:“到時候臣也給皇子遮遮風,擋擋雨”

    主僕二人其樂融融的在暢想着未來皇子出生的歡喜,而外面卻已經炸鍋了。

    “啥,太祖朝和太宗朝殺了那麼多文官”

    “可不是,那上面寫的有名有姓的,還有官職,沈待詔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造謠吧。”

    “嘖嘖這下子可是捅馬蜂窩了,沈待詔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

    外面風波迭起,沈安佁然不動。

    “別動啊別亂動”

    他在給果果剪手指甲。

    小小的手指頭上,指甲一小點,不小心就會剪到肉。

    沈安專心致志的在剪指甲,果果卻不安分的在看着前方。

    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的轉動着,當莊老實滿臉喜色的跑來時,果果就動了一下。

    “嘿你這孩子”

    “郎君,大喜事,大喜事”

    這一嗓子喊下去,頓時沈家就活了過來。

    一羣人都從各家中衝了出來,然後歡喜的等着莊老實說話。

    沈安看看果果的手指頭,幸好剛纔沒剪到肉,就問道:“什麼大喜事”

    莊老實歡喜的道:“郎君,剛來的消息,鄧力被棄市了。”

    “哥哥,棄市棄市。”

    果果不懂什麼是棄市,就想看熱鬧。

    沈安按住她,然後繼續剪手指甲。

    莊老實悄然招招手,所有人都跟了出去。

    到了前院後,莊老實讚道:“外間說郎君一紙檄文就讓滿朝文官變色,讓人震撼。可郎君卻不以爲意。這等視名利爲糞土的高士大宋有幾個換做是漢唐,皇帝聽聞了都得派人來請郎君入朝做大官”

    曾二梅得意的道:“那郎君肯定是不去的。”

    姚鏈與有榮焉的說道:“那當然,郎君可是要做隱士的。”

    而在內院裏,隱士沈安已經剪好了妹妹的手指甲,看着她往外跑,就得意的道:“王安石和司馬光都用過養望這一招,可他們哪有哥的手段高超”

    他開始盤算着官階,最後嘆息道:“要多久才能升官做到首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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