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冷的夠嗆,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了”
樞密院的門子跺跺腳,然後看看右邊,政事堂的門子同樣在大門外站着。
兩人相對一視,然後都站直了身體。
官吏們開始蜂擁而來。
“沈待詔來了嗎”
樞密院的人在進門前都會這麼問一句,然後沒事的就在門外磨蹭,想看看沈安的模樣。
得罪了曹雲,皇后那邊自然會收拾你,而且女人報仇可是從早到晚,今天就該是見血的時候了。
“還沒來。”
門子也不厭其煩的在回答着。
“沈待詔來了嗎”
吏房主事張文悄然問道。
門子早已練就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聞言他微微低頭,然後微微斜着臉看向張文,輕輕的搖搖頭,恍如密諜接頭。
“還沒來”
戶房主事江邵笑眯眯的問道。
門子依舊是搖頭。
“他不敢來了嗎”
曹雲來了,他一臉得色的看着門子問道。
門子堆笑道:“沒,得罪了曹主事,他怕是不敢來了。”
門外和門內站着不少人,曹雲掃了一眼,然後說道:“本來無事,這是何苦來哉。”
唐仁來了,他板着臉走了進去,曹雲挑眉道:“不等等”
唐仁回頭,那張往日堆笑的臉上竟然全是憤怒:“等尼瑪”
罵人
官員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罵人自然是不行的。
所以見到平時的馬屁精唐仁竟然敢衝着曹雲喝罵,邊上的人都呆了。
唐仁這是要爲沈安出頭啊
可曹雲卻不是善茬,衆人一看,這人竟然已經一臉猙獰的握拳走來。
大家散開了些,把場地讓給兩個即將開片的傢伙。
門子也在邊上看着,在場的就他可以說是全無利益糾葛,全程看熱鬧都沒壓力。
打啊
他笑眯眯的擡頭,然後就看到了一個人。
“沈沈待詔”
走向唐仁的曹雲止步了,然後緩緩回身。
那些官吏都紛紛看向了沈安。
“啊”
沈安打了個哈欠,果果有些受涼了,昨晚他守到了半夜,就凌晨時睡了大半個時辰。
他揉揉眼角,還好,沒眼屎。
然後他眨眨眼睛,看着前方的人羣問道:“這是在等誰呢”
人羣沒出聲,沈安搖搖頭,見唐仁已經挽起了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模樣,就問道:“惹到誰了”
唐仁強笑道:“沒事,鬧着玩呢”
沈安目光轉動,看向了曹雲。
“你想打架正好沈某想活動手腳,來,咱們倆在大門外來試試”
今天早上他沒練武,身上有些發癢,說話間就在轉動着手腕和腳踝。
這話裏的挑釁和羞辱的味道很濃,可曹雲想起了昨天的那個琥珀雕像,就緩緩搖頭,邊上的官吏們失望的發出了哎的一聲。
嘆息聲中,沈安淡淡的道:“大清早的你們這是在等什麼不幹活就想白拿俸祿嗎”
此刻他最大,所以輕輕一番話,這些官吏們馬上就拱手請罪,然後紛紛進去。
曹雲被晾在了外面,他突然說道:“就在上午”
衆人都減緩了腳步,看着沈安超過去,然後嘀咕着。
“曹雲說就在上午,那皇后還真是雷厲風行啊”
“那是,曹家現在就是榮養,可卻不能任人踩踏,不然可就要被認爲是沒落了。”
“開國名將,當今皇后的家,不容挑釁”
“連樞密使和都承旨見到曹雲時都會給個笑臉,他沈安就敢喝罵,哎少年人膽大妄爲啊”
“”
沈安來到了值房,張六福已經在灑掃了。
“待詔”
張六福覺得還是旁觀吧,否則他的身體太單薄,不小心就會被灰灰了。
樞密院四房各有職責,他需要一一理清。
時光流逝,樞密院內的氣氛漸漸緊張起來。
宋庠看到幾個小吏在院子裏往大門方向看,就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杜子陵站在他的身邊,依舊是心事重重的模樣,說道:“相公,那曹雲已經使人去轉告了皇后,今日怕是會有雷霆下來了。”
宋庠纔想起此事,他微微搖頭道:“北望江山他沈安好大的口氣,我樞密院掌大宋軍事,反而成了這句話的陪襯不必管了。”
這就是不干涉的態度,隨便宮中怎麼折騰沈安,老夫就當沒看到。
杜子陵嘆道:“他還說了什麼漢兒當有大丈夫,大宋當有大丈夫咱們不是大丈夫嗎”
兩人的話題一轉,開始說着朝中之事。
這個上午樞密院的工作效率大概是最低的,許多人都心不在焉,不時藉口去茅廁。
“還沒來嗎”
曹雲和幾個小吏就站在能看到大門的角落裏,他有些急不可耐。
“曹主事,沈安今日可會被趕出去”
“肯定”曹雲篤定的道。
“那他還敢來不怕丟人嗎”
曹雲冷笑道:“他這是想着能僥倖呢”
一個小吏堆笑道:“您家可是開國名將,宮中的聖人也是您家的,他到哪僥倖去咱們今日就看曹家的威風了。”
幾個小吏吹捧了他一番,這時一個小吏突然喊道:“來了”
曹雲的精神一振,擡頭一看,就喜不自勝。
大門外進來了一個內侍,這內侍神色倨傲,身後帶着幾個隨從,目光微微掃過前方。
“任都知,怎麼勞動了您啊”
曹雲疾步過來,臉上的每一塊橫肉都帶着笑。
這位乃是曹皇后身邊的內侍頭領任守忠。
任守忠的目光冷清,淡淡的道:“聖人昨夜有些受涼了,就派了某來,沈安何在”
這是要搞事啊
曹雲興奮的臉都紅了,說道:“某帶都知去。”
任守忠微微點頭,看都不看邊上那些小吏一眼。
宋庠和杜子陵得了消息就出來看了看,然後搖搖頭,各自回去。
沈安要滾蛋了,好事啊
兩人心中輕鬆,樞密院的官吏們卻興奮了起來,紛紛把手中的事丟下,都往沈安的值房去了。
上官見呵斥不管用,自己也心癢難耐,就裝矜持的罵了幾句,然後就揹着手,踱步而去。
曹雲帶着任守忠到了沈安的值房外,就喊道:“沈安,出來”
沈安在裏面聽到動靜就走了出來,等看到任守忠時,就皺眉道:“宮中人”
任守忠點點頭,沈安看了曹雲一眼,說道:“這氣勢洶洶的,是他的靠山”
周圍漸漸涌來了官吏,大家見沈安還是淡然的模樣,都暗自腹誹着。
你裝什麼鎮定,等會兒任守忠自然會收拾你。
瞬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只有曹雲興奮的不能自已,呼吸咻咻。
任守忠微微皺眉看着沈安,沈安卻很坦然的道:“有事說事,沒事我還有公務。”
任守忠緩緩看向了曹雲,說道:“沈待詔來樞密院,這是官家的決斷,是英明的決斷”
啥
這話不對啊
周圍的人都傻眼了。
曹雲臉上的紅色刷的一下就變成了慘白。
“任都知”
任守忠就是曹皇后的人,他來了就代表着皇后親臨。
曹家是武將出身,從曹彬那一代起就習慣了護短,所以曹雲纔敢在樞密院跋扈些。
可你說什麼英明的決斷。
既然英明,那沈安自然就是正面的。
那我呢
“我呢”
曹雲忍不住就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