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待詔,竟然指揮宰輔們,你這個過了吧
你只需稟告自己發現的情況即可,至於剩下的該怎麼幹,那是決策層面的事,和你沒關係。
宋庠也覺得有些不爽,他看着殿前司都指揮使顧左瞬問道:“陳烈此人可有把握”
顧左瞬思索了一下,說道:“陳烈行事穩重,這在軍中是有口碑的”
宋庠點點頭,對趙禎說道:“陛下,陳烈此人臣也有所耳聞,最是穩重不過的一員將領。”
兩個軍方的大佬爲陳烈背書了。
韓琦乾咳了一聲,說道:“陛下,沈安執拗,怕是不肯動手啊”
趙禎一想沈安的尿性,覺得還真有這個可能。
他問道:“沈安是如何判定陳烈有情弊的”
曹雲按輩分是曹皇后的堂弟,所以按照民間的說法,上面這位就是自家的姐夫。
可這個姐夫卻不認他這個親戚,所以他只得低頭道:“沈待詔見了那個張虎,還看了他的傷疤,就讓小人來稟告陛下,說陳烈有情弊。”
“輕佻”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輕佻,趙禎皺眉道:“令他回來。”
陳橋這個地方要是再出一次簍子,那就是給天下人看的。
看看,陳橋又兵變了
大宋的江山不穩了。
這個頭不能開
開了就會給天下的野心家們開個頭,一個壞頭。
所以趙禎再仁慈也得要狠下心來處置了此事。
否則就不是一家哭,而是一路哭,一個國家在痛哭
“陛下,沈安求見。”
那麼快
趙禎有些惱怒,心想朕信任你,纔派你去處置此事,可你這般不着調,把朕的信任置於何地
“讓他來。”
隨後沈安進殿,行禮後,不等他說話,宋庠就皺眉問道:“張家村的那些叛逆可處置了嗎”
“處置”
沈安一臉詫異的道:“爲何要處置”
“那是叛逆”
宋庠覺得官家不大地道,把沈安這個惹禍精丟在樞密院,分明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要是沈安捅出個大簍子來,他這個樞密使也跑不了罪責。
“他們不是叛逆”
沈安的話一下就讓宋庠怒了,而且殿前司都指揮使顧左瞬也怒了。
那些人不是叛逆,那誰是叛逆
“難道要等他們殺到汴梁城下,那纔算是叛逆嗎”
韓琦說話就是這種風格,直接頂,不管是上官還是同僚,他都是一招。
我頂
至於下屬,那得看運氣,如果是狄青那等人,最好看住自己的腦袋,免得被他給盯住了。
趙禎心中不渝,覺得沈安胡鬧慣了,可此事卻由不得他。
“此事”
“陛下”
沈安無禮的打斷了趙禎的話,說道:“陛下恕罪,臣當時和那張虎談話,得知他本是悍卒,多有軍功”
“可這也不能成爲造反的藉口吧”
宋庠覺得沈安這人行事太過張揚,遲早會惹出些大禍來。
乾脆趁機把他趕出去吧。
於是他出來了。
沈安搖頭道:“沒有造反”
“張虎二人在軍中被上官盤剝,又被旁人搶了功勞,還被上官陷害,說他們羸弱不堪陛下,他二人身無分文的回到家中,妻兒嗷嗷待哺,不鬧事誰會管”
“你在危言聳聽”
顧左瞬一直沒敢在宰輔們的面前發話,可聽到這裏時,不禁就怒了。
合着我殿前司的麾下有那麼黑暗
你這是當衆打我顧左瞬的臉呢
趙禎嘆道:“罷了,沈安,你且退下。”
作爲皇帝,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事兒的深遠影響,所以由不得沈安繼續胡攪蠻纏。
是的,他和殿內的宰輔們都認爲沈安是在胡攪蠻纏。
沈安看着這些眼神,驟
他說道:“陛下,臣敢斷定那張虎等人不是造反。”
宋庠沉聲道:“那陳烈在軍中多年,做事穩重,從上到下就沒有人不說他好的。今日就憑着你的一面之詞去拿了他,那隻會讓軍中的將士們寒心”
這話從大局出發是沒錯的,由宋庠說出來更是沒錯。
可沈安就這麼梗着脖子說道:“讓將士們蒙冤更讓人寒心”
宋庠被氣笑了,說道:“你這是在胡攪蠻纏”
他一個樞密使和沈安較勁,說出去都沒臉。
趙禎越發的惱火了,喝道:“還敢胡鬧,退下”
沈安也怒了,回身拱手道:“陛下,臣請派人去廣勇軍查,若是有差,臣馬上就回雄州去,從此不再踏入朝堂”
嘶
殿內的君臣一下就牙痛了。
這人竟然敢用自家的仕途來爲張虎擔保。
這是喫飽撐的
這年頭軍士的地位低下,大抵人見人嫌。
可這沈安他竟然
韓琦微微搖頭,然後只覺得心中一陣暢快。
你沈安這是得意忘形了吧
好,老夫等着看你丟官的那一日。
想必不遠了吧。
而趙禎卻心中一個咯噔,覺得沈安這是被逼瘋了。
剛纔大家這麼一圍攻,換做是誰也得惶然無依啊
趙禎有些後悔了,覺得自己先前應當好生勸勸的。
宋庠也覺得沈安這是瘋了。
但他現在只想把這尊瘟神給送出樞密院去,於是就說道:“你這個不妥吧”
這是激將法。
少年人熱血奔涌,還好臉面,所以激將法在他們的身上最好用。
你宋庠這麼說,他沈安怎麼可能後悔。
趙禎看了宋庠一眼,垂眸道:“少年人胡言亂語還不退下去”
這是最後的挽救。
朕覺得你還是能挽救一下的,所以你就趕緊滾蛋吧
可沈安卻倔強依舊,把他的一片好心當做了驢肝肺。
他躬身道:“陛下,臣見了張虎,那一身傷疤都是在戰陣上得來的,這樣的人,說是大宋的脊樑也不爲過”
他擡起頭來,憤怒的道:“可就是這樣的大宋脊樑,竟然被軍中的渣滓盤剝,臣不能忍臣請陛下令人清查廣勇軍”
他一直以爲軍中的待遇不錯,否則怎麼會有人專門去造反,而目的也僅僅是想當兵而已。
當兵喫糧,從此不操心
可軍中的將領要是糜爛了呢
那大宋的軍隊還剩下什麼
趙禎嘆息一聲,說道:“既然如此,顧左瞬,你是殿前司都指揮使,你去。”
顧左瞬領命。
趙禎又點了一個人:“讓包拯也去。”
這事兒既然鬧大了,肯定是要以文官爲主導去查。
而老包號稱鐵面無私,自然是極佳的人選。
沈安在下面有些不自在,不時偷瞥一眼上面。
趙禎看到了,只是心中惱火,所以就和宰輔們扯了別的事,直至半個時辰後,才說道:“沈安也去。”
沈安歡喜的行禮道:“多謝陛下。”
“你這個”
趙禎的話最後化爲一聲嘆息,然後淡淡的道:“趕緊吧。”
沈安急匆匆的出去,竟然比宮中去通傳的人還早到御史臺。
包拯正在看下面的御史準備呈上的奏疏,見他急匆匆的進來就問道:“何事”
沈安先拿了茶杯一氣喝了好幾杯水,然後拉起包拯就往外走。
“幹嘛去”
“幫我和官家求個人情。”
包拯一聽就怒了,“官家和老夫是君臣,哪來的人情”
沈安拱手作揖,諂笑道:“包公您可是鐵面無私,可這冷着臉久了,官家看着心也冷。再說人情人情,經常走動,經常求助,那纔是人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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