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姚鏈已經在等着了。
他有些豔羨陳洛能跟着沈安去府州,更羨慕陳洛能殺人。
學了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姚鏈學的是武藝,但是卻沒法賣給帝王家。
不過上陣殺敵一直是他的渴望。
可沈安卻以他是沈家的老人爲由,讓他待在汴梁坐鎮。
坐鎮什麼啊
小娘子在包拯家和那個包綬一起玩耍,家中沒主人,也無人來訪。
唯一的問題就是城外的莊子和作坊。
“城外如何”
沈安上馬就往郡王府去。
姚鏈說道:“有人去問說是想進貨,管事的拒絕了。”
這是試探
沈安若是去幾年纔回來,那作坊就會被各色人等撕成碎片。
這就是沒有根基的壞處。
“包公發現了,第二日就告假去了城外的作坊,罵什麼小人,說是再來就弄死他們。”
沈安心中溫暖。
老包可不是善茬,一般人真不敢惹他。
“郡王府的管家去了作坊,說這裏事關宮中娘子們的安危,誰敢打主意,那就是找死。”
沈安恍然大悟,才發現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那些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沈家的根基。
一路到了郡王府,那些下人都面色黯淡,恍如死了爹孃。
“沈待詔沈待詔來了邙山神醫來了”
一個男僕狂喊着衝了進去。
沈安一臉黑線的站在那裏,心想我可不是邙山神醫,要是亂傳名號,以後皇帝病了找我咋辦
邊上的男僕幾乎是用迎接皇帝的表情在請他進去。
“仲鍼呢”
沈安疾步往裏走,一邊走一邊問話。
“小郎君在郡王那裏。”
趙允讓還活着
沈安覺得這是個好消息。
等到了趙允讓居所的外面時,趙仲鍼已經在等候了。
還有趙允讓的那一羣子孫,烏壓壓一片,都在用期冀的目光看着沈安。
你們別這樣啊
趙仲鍼看着瘦了一圈,神色憔悴。
“安北兄,恕小弟不能遠迎。”
“這等時候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沈安問道:“郡王如何了”
“第五日了。”
趙仲鍼黯然道:“粒米未進,就喝了些湯。”
“什麼湯”
不喫飯的話,前世的沈安試過六日,不是試,而是膽囊炎發作,一旦進食就劇痛難忍,所以寧可不喫。
然後他就覺得體虛無力。
可他那時是年輕人,而趙允讓是老人,經不起這等煎熬。
趙仲鍼難過的道:“就是些雞湯,昨日就不喝了。”
這是吊命
沈安步入房間,坐在牀邊的趙宗實擡起頭來,微笑道:“安北來了。”
他面容憔悴,起身時有些搖晃,彷彿下一刻就會倒下。
沈安過去扶了他一把,說道:“您這郡王”
他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龐,那張臉瘦脫了形,被子下的胸膛幾乎看不到起伏
“郡王怎地”
沈安沒想到趙允讓會變成這個樣。
趙宗實站穩了身體,沉聲道:“安北,盡力就好。”
他拍拍沈安的肩膀,走到了邊上去。
他這幾天不思飲食,加上熬夜守護,身體也在崩潰的邊緣。
他這話就是一個定調,不許旁人爲難沈安。
什麼你是邙山神醫的傳人,怎麼會治不好郡王,這等話就可以消停了。
沈安俯身看着。
望聞問切,這是望。
沈安伸出手指頭搭在趙允讓的脈搏上
不對
他發現自己竟然只伸出去一根手指頭,就乾笑道:“先試試。”
診脈是幾根手指來着
他有些心虛的伸出了兩根手指頭,然後感受了一下趙允讓的脈搏。
很虛弱
他的脈搏細微無力,哪怕是不懂中醫的沈安依舊感受到了那種極端的虛弱。
他微微擡眸,低聲道:“郡王郡王”
“從午後起,翁翁就昏睡不醒”
趙仲鍼一臉憂色的看着自家祖父,雖然不想給沈安壓力,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安北兄,翁翁他這是什麼病”
沈安在看着趙允讓的臉,心中突然涌起一個奇怪的念頭。
這位本是禍害遺千年的老流氓,怎麼會喫不下東西
喫不下東西,身體的反饋會很激烈,比如說腹水什麼的,或是嘔吐,或是拉稀
“郡王嘔吐”
“沒有。”
老僕也憔悴了許多。
沈安繼續問道:“大小解可異常”
他覺得自己在接近真相。
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殺人時的那種
老僕說道:“都好,只是後來就沒大解。”
不喫東西當然不會拉屎,否則只能把腸子拉出來。
“喝湯可吐嗎”
“不吐。”
沈安起身,回身對趙宗實說道:“這裏需要安靜。”
他的眉間多了自信,趙宗實微微垂眸,“好。”
邊上的老僕看向了趙仲鍼。
趙仲鍼點點頭,老僕和那個按摩的阿蘇不情不願的出去。
阿蘇出去前皺眉看着沈安,說道:“你的身上有煞氣。”
沈安隨口道:“在府州殺了幾條野狗。”
沈安用手指甲掐了趙允讓的虎口,然後說道:“最好都出去。”
趙允讓的眼皮子在顫動,趙宗實有些愕然,趙仲鍼問道:“爲何”
“祕技”
沈安淡淡的道:“見不得人,就能用一次。”
趙宗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出去了。
“你也出去。”
沈安沒給趙仲鍼留下旁觀的機會。
室內漸漸安靜了下來。
沈安說道:“郡王,十三郎是個好人。”
他先給趙宗實發了張好人卡,“您這是擔心他一旦被選中,官家會忌憚您”
天氣有些冷,室內有炭盆。無煙碳無聲的燃燒着,暖意洋洋。
鼻端有些微煙火氣,沈安看着虛空。
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