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的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一旦被沈安把這些話傳出去,今後大家就不用做人了,就學廟裏的木胎神像,整日板着臉發呆即可。
那御史目光轉動,等見到面色沉凝的楊繼年時,不禁就像是在沙漠裏發現綠洲的倒黴蛋,連滾帶爬的衝了過去。
“楊御史救我”
楊繼年沒想到這人竟然這般不要臉,就板着臉道:“這話是如何說的。”
他在外面一貫是以清高形象示人,所以一板着臉,就顯得格外的冷冰冰。
可他的心中卻是在暗爽着。
自從同意了把女兒嫁給沈安之後,他在御史臺的處境就變得微妙起來。
他知道這是恨屋及烏,但也只是淡然處之。
可今日沈安在御史臺發飆,卻讓他意外的成了大家的救星。
“楊御史,某此後定然馬首是瞻”
這人已經撐不住了,一旦事情爆發,整個御史臺都是他的敵人。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他沒有沈安勝似閒庭信步的心態和手段,自然慌得一批。
所以他終於低頭了,當着大家的面許下了諾言。
以後你楊繼年就是某的老大,你說啥咱就幹啥。
竟然還收了個聽話的同僚
哈哈哈哈
楊繼年心中巨爽,面色卻依舊是冷冰冰的,“罷了,此事安北”
前面的沈安止步回頭,恭謹的道:“楊公請吩咐。”
先前他拍馬屁的功力不夠,讓楊繼年幾乎是如坐鍼氈,超級尷尬,現在正是彌補的好機會。
楊繼年說道:“此事”
他有些難爲情。
沈安笑道:“您的意思小子知道了,今兒小子就沒來過御史臺,告辭了。”
這少年果然是聰慧啊
有這麼個女婿真的不錯。
楊繼年本有些種了好白菜被野豬拱的難受,此刻竟然消散了不少。
他說道:“早些回去。”
沈安心中暗笑,拱手告辭。
他剛纔的威脅很實在,可那是絕殺,輕易不能用。
一旦用了,御史臺上下就會和他成爲死仇,不死不休。
想想被一羣御史一年到頭的盯着,那日子沒法過了啊
他給了御史臺一耳光,然後飄然而去。
楊繼年得了女婿出手相助,成功贏得了不少同僚的好感,收穫甚豐。
最倒黴的那位御史此刻面色慘白,覺得自己以後的前程鐵定是沒了。
而且他還得要緊跟着楊繼年,否則失信的臭名聲就會和他終生相伴,那結局會更慘。
老子造了什麼孽啊
多什麼嘴啊
楊繼年回去了,大夥兒都覺得無趣,都準備各自散去。
有人突然一拍腦門,聲音很清脆,衆人不禁看去。
這人愕然道:“不對,這事不對”
“怎麼不對了”
這人面色漸漸漲紅,怒道:“沈安絕對不敢說出去否則就是我御史臺的大敵,別說是他,宰輔也不敢這般行事”
衆人剛纔只是混沌了一瞬,此刻被他一點醒,馬上就明白了。
臥槽
被蒙了啊
那句玩弄於股掌之中怎麼都說不出來。
有人說道:“先前他的神色分明就是敢的啊”
“敢個屁,除非是咱們先下黑手,而且還是御史臺的集體對他下黑手,否則他怎會得罪那麼多人”
那位御史已經呆住了。
“這麼說某先前是被沈安給哄了”
哄,也可以稱之爲忽悠
衆人都齊齊點頭,覺得這人雖然可恨,但卻又很可憐。
你沒前途了啊
那御史腳下蹣跚的往前走去,神色茫然的道:“從頭到尾他都是在哄騙某,那個小賊那個小賊啊”
他的身體搖晃幾下,萬念俱灰之下,轟然倒地。
“來人啦”
御史臺裏一片混亂,衆人都被下了封口令,可才半個時辰,消息就傳了出去。
趙允讓喜歡秋天,因爲秋天很涼爽,再喝幾口好酒,臨風一吹,人就會覺得飄飄乎欲仙。
他拎着個酒罐子站在門邊,不時的喝一口。
側方站着個兒子,大抵是纔回來。
“幸而沈安多次力主觀望,援軍纔沒有大批出發,糧草也沒有大量籌集,民夫也只是來了少許”
“富弼在政事堂說沈安洞察人心的本事無人能及,而且從容不迫,讓人歎爲觀止。”
“韓琦沒說話,只是中午沒喫飯。”
“趙允良據說得了消息又要辟穀了”
“好”
趙允讓喝了一口酒,一臉得意的道:“老夫就知道那少年不凡,想想啊,能在邙山隱居的隱士,那是何等的淡泊名利,何等的大德高才沈安天文地理無一不知,想來那位隱士的才能更是驚世駭俗,只是我等不得見,思之令人惆悵。”
老傢伙難得的憂鬱了一把,旋即就被打散了。
“爹爹,沈安後來去御史臺尋自家丈人說話,結果不知怎地和御史臺的人起了衝突,最後一人舌戰御史臺,逼迫御史臺的人低頭”
“怎麼回事”
“御史臺的人吹噓,說是從不在衙門裏做私事,沈安藉機逼迫,說是要把這話散播出去”
“噗”
趙允讓剛喝了一口酒,聽到這裏時不禁都噴了出來。
正在說話的兒子被噴了一臉。
他茫然抹了一把臉,趙允讓大笑道:“那小子果真是厲害,哈哈哈哈”
“官家,御史臺那邊的請罪奏疏來了。”
御史臺發生的一切自然瞞不過趙禎,張八年還在他的身邊時,請罪的奏疏就來了。
他嘆道:“說了大話倒是不怕,可公事私事如何分清”
張八年說道:“官家,此次沈安又立功了”
“是啊”
趙禎下意識的說道:“朕正在琢磨着怎麼賞賜他,只是卻難他有錢,也定了親,才升官沒多久,卻不到時限難啊”
大宋升官是講時限的,按照進士或是非進士的區別,一到五年一次磨勘升職。
可沈安的還沒到。
但有功不賞卻讓趙禎覺得內疚,於是就糾結了。
他一路回了後宮,曹御姐見他愁眉苦臉的,就問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