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王雱的關係很好,兩人經常一同溜達,汴梁城中都是他們的遊玩地。
他自己琢磨了兩天卻一無所獲,去問趙允讓碰了一鼻子灰。
老趙對人性的認知就是權貴式的,說了半晌都是暗黑向,讓趙仲鍼一臉懵逼,覺得這世間就不存在真善美。
最後沒辦法,他就說來尋沈安請教。
他一路步行而來,不時看看周圍的人,去揣摩他們的內心世界。
“咦那那是王雱”
“是,小郎君,王郎君在買炸鵪鶉呢”
一個小店的外面,王雱站在那裏,和那個年輕婦人在說話。
他的臉上浮起了笑容,這個笑容少了往日的倨傲,很純粹的笑。
他的眼睛很亮,彷彿是發現了什麼寶貝。
鵪鶉炸好了,可王雱拿着油紙包卻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那婦人已經在招呼旁的客人,偶爾會對他笑一下。
趙仲鍼微微仰頭,琢磨了一下這兩人,說道:“那婦人看着是對王雱好奇吧”
楊沫說道:“那婦人長得普通啊頂多有些俏麗,看着是在敷衍王郎君呢”
趙仲鍼得意的道:“某也是這般認爲的。而元澤感覺他好像是喜歡那個婦人,只是有些怯,還裝裝作滿不在乎。對,就是怯,好像是怕傷到這個婦人話說那婦人是他的寶貝嗎這般小心翼翼的。”
那邊的王雱磨磨蹭蹭的,一臉滿不在乎的說道:“那個某走了”
左珍在收錢,聞言擡頭道:“好啊明日來,我給你弄只大鵪鶉”
這是她最近愛說的一句話,王雱卻不在乎這個,他又看了左珍一眼,見她笑眯眯的收了錢,然後開始炸鵪鶉,眉間就多了黯然。
他悄然走了,左珍纔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笑道:“少年人好玩。”
他拿着油紙包緩緩而行,腳步沉重。
突然手中一輕,王雱就怒道:“誰”
“味道不錯啊”
趙仲鍼一口就把鵪鶉身上肉最厚的部分咬了下來,三兩下就吞了下去。
王雱買的炸鵪鶉連果果都捨不得給,今日給趙仲鍼搶了去,那臉頓時就有些發青。
這是真的
他竟然對那個婦人上心了
趙仲鍼心中一個咯噔,然後舉手投降:“某錯了,回頭去她家買一隻給你。”
“不要”
王雱腳下加快,沒兩下就不見了。
“他真生氣了”
趙仲鍼覺得噴香的鵪鶉有些發苦,就鬱悶的道:“那女人一看就是婦人,他這是怎麼了”
一路到了沈家,王雱也在。
他此刻看似恢復了正常,可話卻少了。
“人心和人性安北兄,怎麼去琢磨”
趙仲鍼很苦惱的拋出了這個問題,往日王雱定然是要毒舌一番,可今日他卻默然。
沈安看了王雱一眼,說道:“人心和人性,這兩樣都是人活在世間的證明。自私自利是人性,坐看汴河裏翻船,這是人心你要琢磨這些東西,首先就要經歷沒有經歷的都是紙上談兵。”
“經歷”
“對,省事一點的就是看。”
作爲皇帝,琢磨人是本職工作,琢磨人的本事大,那基本上不是明君就是雄主。
沈安必須要教授他這門人生技能。
“你看一個人的言行舉止,然後觀察他在各種事裏的應對,慢慢歸納,就會琢磨出這人的秉性。當你琢磨多了之後,一個人你只需看一眼,就大致知道他的秉性是什麼。”
趙仲鍼在思索着,顯然是要準備付諸實施了。
王雱低聲道:“這樣會陰沉”
想想吧,一個少年整日在盯着人琢磨,那場面
趙仲鍼變成這個模樣,趙宗實會不會找你拼命
王雱很擔心這個。
他不擔心趙允讓,傳聞中那位郡王很是端莊,頗有長輩風範。
“汝南郡王乃是宗室長輩,想來會講道理。”
沈安看着他,目光古怪。
王雱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就問道:“可是不妥嗎”
“妥,這個評價極爲妥當。”
趙允讓是講道理的宗室長輩
沈安只想用爆笑來迎接這個評價。
“啥讓你去琢磨人”
趙允讓罵道:“誰讓你做的肯定是那個沒事做的官家,他若是沒事就該去管管後宮,那麼多美人給他享用,難道還不足”
老傢伙叫罵的聲音響徹雲霄,老僕和阿蘇連眼皮子都不抖一下,顯然是習慣了。
趙仲鍼的嘴脣動了幾下,在說了可能會捱揍,和不說趙禎就會一直躺槍之間天人交戰。
“翁翁”
“作甚老夫還沒罵過癮,且等着。”
老傢伙又滔滔不絕的繼續罵了一刻鐘,然後老僕估摸着他的嗓子差不多要乾了,就送了一杯茶水來。
“阿郎,喝了再罵。”
趙允讓喝酒般的一口乾了茶水,正準備接着叫罵,邊上的趙
仲鍼實在是不忍看到趙禎繼續躺槍,就說道:“翁翁,是安北兄讓孫兒這麼做的。”
氣氛瞬間凝固。
趙仲鍼擔心會捱揍,就縮了縮脖子。
可趙允讓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問道:“他不怕你變陰鬱了”
讓一個少年去琢磨人心,不小心就會變得陰鬱。
沒捱打就是意外之喜,趙仲鍼說道:“他說陰鬱也好,早熟也罷,總比最後吃虧上當,被人哄騙的好。”
“是這個理,好小子,比老夫想的周到,果然是連官家都誇讚不已的少年”
“那個不要臉的老傢伙,罷了,無需理會他。”
趙禎沒空理會趙允讓那個老流氓,他拿着奏報頭痛的道:“廣西那邊奏報,交趾那邊又在蠢蠢欲動了沈安當初說交趾人反覆無常,乃小人之國,如今看來果然啊去,召集宰輔們議事。”
好不容易西夏那邊消停了,遼人的敲詐勒索也失敗了,一虎一狼都安分下來了
“若說遼人是虎,那麼西夏人就是狼,如今虎狼安分,可卻來了交趾這條野狗”
韓琦很是不屑的道:“他們難道敢攻打城池不成”
富弼覺得他過於輕敵了,就淡淡的道:“儂智高都敢,你說李日尊敢不敢。”
韓琦皺眉道:“可那會開啓兩國大戰交趾可有實力和大宋開戰嗎若是曠日持久,他們可能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