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位於御街一家酒樓的二樓。
坐在上面看下面,人潮涌動,趙允良不禁生出了些許生靈盡皆爲螻蟻的感慨。
趙允弼坐在另一邊和趙宗絳說話。
“聽聞西南戰事怕是不好了,最近官家正在調集援軍,準備開赴西南,人心惶惶啊”
今日是趙允弼主動請客,趙允良本不願意來,可最終還是來了,爲的就是趙允弼口中的消息。
趙宗絳困惑的道:“卻沒聽到消息”
趙允弼微微一笑:“老夫得了消息,官家前日做噩夢,夢見沈安渾身浴血”
趙允良偏過臉來,眼中多了歡喜:“渾身浴血看看史書,帝王的噩夢多半成真,就算是活着,可多半不好過。”
別笑,這年頭真的信這個。
趙允弼舉杯邀飲,趙允良喝了,滿足的道:“此次太學逆襲,沈安居功甚偉,就算是他能安然回來,可也難逃罪責,好啊”
趙允弼淡淡的道:“老夫得了消息就來告訴你,卻不是野心,那沈安上次令人點燃了郡王府,奇恥大辱啊此仇不報,老夫如何做人”
趙允良點點頭,那事兒他也知道,當時很是高興,差點就想辟穀一日來慶賀。
但天下沒有白喫的酒菜,所以他警惕的問道:“你想要什麼”
趙允弼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幽幽:“若是沈安敗亡你需幫老夫謀奪香露製作之法。”
他不要暗香,因爲暗香還擔負着進貢香露進貢的重任,會引發宮中官家的反彈。
趙禎的仁慈看似無所不包,可趙允弼卻知道有一樣不在他的仁慈範圍之內,那就是皇位。
誰敢威脅到他的皇位,不管是誰,都別想好過。
趙允良心中冷笑着,說道:“好說,老夫喜愛辟穀,宗絳也淡泊名利,錢財卻夠用了。”
趙允弼笑了笑,起身道:“如此甚好,老夫告辭了。”
他微微頷首,然後出了房間。
身後有人關門,趙允弼的眼睛微微眯着。
二樓的過道有些陰暗,耳畔傳來那些醺醺然的聲音。
趙允弼的嘴角微微下撇,回頭輕蔑的看了裏面一眼,張開嘴無聲的說了幾個字,然後下樓。
若是有懂脣語的人在,定然能分辨出他的話。
裝傻
而在房間裏,趙允良淡淡的道:“此人滿嘴謊言,什麼香露的配方那只是託詞。若是沈安出事,張八年會馬上出手,把暗香全部控制住配方誰敢去奪”
趙宗絳舉杯喝了一口,面色微紅,戲謔的道:“爹爹,他還以爲咱們是傻子呢”
趙允良冷笑道:“他不是蠢貨,大家都是騙,最後只是看誰更傻而已。沈安”
他的眼中有些茫然之色,說道:“此人驚才絕豔,近些年來大宋從未有過這等天才,可惜”
他舉杯飲酒,不勝唏噓。
趙宗絳也嘆道:“本來有個對手挺好,如今他去了,孩兒卻覺得有些孤獨”
趙允良點頭道:“沒了對手的日子會寂寞帝王就會寂寞,然後會給自己找對手哎沈安一去”
“捷報”
一陣馬蹄聲傳來,接着外面一陣慌亂的躲避聲。
“快閃開”
“躲開躲開這是報捷的使者,被撞死了都活該”
“是哪來的捷報”
“他是從朱雀門進來的南方”
趙允良身體一震,就探頭出去。
三騎正在疾馳而來,他們的背上插着小旗,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三人都是渾身塵土,可見是長途跋涉而來。
這是大宋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兩邊行人如織,一雙雙眼睛都在看着那三騎。
三人面色灰撲撲的,中間一人昂首喊道:“捷報西平州一戰,我軍大敗交趾”
“捷報西平州一戰,我軍大敗交趾”
什麼
趙允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趙允弼那個蠢貨不是說沈安不好了嗎
趙宗絳的面色微白,不復先前嘚瑟的模樣,他也趴在窗戶邊上看着,狠狠的道:“爹爹,曾公亮不懂戰陣,沈安卻在府州頗有謀略,既然大勝那個老騙子”
趙允良捂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難過的道:“大郎,爲父心中難受,此次非辟穀三日不能出關。”
趙宗絳也覺得憋悶,他喝了一口酒,說道:“爹爹,孩兒也想辟穀了。”
趙允良回身坐下,大口大口的喫着菜。
趙宗絳不餓,但也跟着大口喫喝起來。
辟穀三日會很餓,所以現在要多喫,至少今天就好熬了
趙允良想起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禁罵道:“那個老騙子”
趙宗絳覺得自己的上進之路格外的艱難,而其中最大的難處就來自於沈安。
“沈安處處和咱們作對孩兒恨不能他死在西南還有那個老騙子,不要臉的老騙子”
父子倆都在傷感着,他們口中的老騙子正站在下面,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三騎飛馳而去。
“大宋勝了”
“勝了,哈哈哈哈”
“
我大宋戰無不勝”
“萬歲”
“陛下萬歲”
聲浪漸高,漸漸涌來。
大宋最近就只有兩場戰爭,一次是府州之戰,大宋擊敗了西夏人。
第二次就是西南之戰,居然是和交趾。
一個儂智高就讓大宋焦頭爛額,現在換了更強大的交趾,大宋會如何
大捷
“竟然能大捷,可沒見汴梁派援兵去西南啊”
“西南那邊多瘴癘,援兵不好去啊”
“這是怎麼勝的難道是天兵天將”
“管他是怎麼勝的,反正是勝了。”
“對,勝了。大宋多久沒勝過了上次贏了西夏人,這次又擊敗了交趾人,某心中覺得歡喜”
“是啊以前不是這裏敗就是那裏敗,連一個儂智高都能讓大宋束手無策,再看看如今,真是讓人感慨。”
“爲大宋賀,小店今日一律九折”
“爲大宋賀,今日進來的就送肉湯一碗”
“”
皇城守門的侍衛已經接住了報捷的信使,一路架着往裏狂奔。
“捷報我軍大勝交趾”
樞密院的人出來了,歐陽修被人扶着出來,他眨巴着眼睛喝問道:“可是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