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宋大丈夫 >第627章 聖人,女人
    一匣子各種有價票據被丟在小桌上,楊卓雪擡頭,“官人,這是什麼?”

    “錢。”

    沈安重重的坐下去,椅子吱呀一聲,然後才舒坦的道:“別人送的,儘管花用。”

    楊卓雪看了一眼,腦海中浮現了一個畫面:幾個官員堆笑着站在門邊,鬼鬼祟祟的看着左右,然後擡頭道:“待詔……這是下官的一點心意……”

    我的官人貪腐了嗎?

    “官人,是……是行賄嗎?”

    她忍不住脫口而出,見沈安愕然,就換了個說法:“官人,咱們家不差錢呢……”

    咱們家不差錢,你別去索賄,丟人。

    這是哪跟哪啊!

    沈安忍不住笑道:“咱們家的錢夠多了,你家夫君我哪會去受賄?”

    楊卓雪赧然道:“妾身不知道。”

    她嘴裏說不知道,可腦海裏卻控制不住的不斷浮現着畫面。

    一個男子跪在沈安的面前,舉着木匣子嚎哭道:“待詔饒命,小人願意拿全部家產來贖罪……”

    我的夫君……

    這樣好像更厲害些吧?

    按照後世的計算,此刻的楊卓雪還是個少女。

    少女都有些粉紅夢想,而楊卓雪的夢想就是這些。

    沈安不知道妻子在想着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他閉上眼睛,懶洋洋的道:“都是那些外藩商人給的,不要白不要,回頭你自己入賬,怎麼花用隨便你……”

    “那麼多?”

    竟然是商人送來的?

    楊卓雪自己數數了,說道:“官人,有好幾千貫呢!”

    “官人……”

    她悄然看去,沈安卻已經睡着了。

    “怎麼就不陪我說話呢?”

    楊卓雪嘟嘴道:“幾千貫就這麼扔給了我,怎麼用?”

    她單手托腮,想着怎麼和果果一起花錢,漸漸就閉上了眼睛。

    時光就是這麼悄然溜走,過了中旬時,汴梁城中就熱鬧了起來。

    省試在即,汴梁城中各地的考生來了不少,客店的掌櫃喜上眉梢,夥計忙的腳不沾地。

    “這些學生快考試了還敢飲酒作詩,多半是混日子的。”

    一個夥計送完菜,累的坐在門外的臺階上發牢騷。

    “祝兄高才,當年王公在江南東路時就對你多有嘉譽,今日你厚積薄發,此科當高中,讓我等羨煞啊!”

    “祝兄,某敬你一杯!”

    “罷了,某卻不勝酒力。”

    裏面鬧騰了許久,最後大家簇擁着一個年輕人出來。

    年輕人回身拱手:“諸位,某先回去複習了,告辭。”

    衆人拱手道:“且待數日,我等靜候佳音。”

    年輕人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他一路行來,卻是去了一處民宅。

    敲門後,一個三十餘歲的男子出現在門後,見年輕人就是一愣,然後笑道:“竟然是祝郎君,你怎地知道老夫來了京城?”

    年輕人拱手道:“見過程先生,某出來前,家父取了字,叫做延中。”

    中年男子含笑道:“行萬里路,當有字行天下。延中此次可是……哎呀!竟然忘記請你進來,快進來。”

    年輕人叫做祝青,來自於江南東路,在當地算是有些名氣。

    進了裏面,屋子裏看着很乾淨,卻是剛灑掃完畢。

    “程先生,某昨日才得知您回京任職的消息……”

    祝青看向程先生的目光中帶着欽佩,“後來問了許久才知道您住在這裏,爲此……”

    他有些厭惡的道:“先前還和那些人一起喝了酒。”

    程先生溫和的說道:“人行世間,總是要有些取捨。既然你來參加省試,那就是決定了要直面這些……既然決定要直面這些,爲何還會厭惡和不滿呢?”

    祝青一想就起身拱手,“多謝先生教誨,某先前卻是想岔了。既然要走這條路,那就別怪這條路上有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程先生撫須笑道:“正是此理,不過你既然來了……老夫正好叫了酒菜,便一起喫吧。”

    祝青赧然道:“先生清貧,某卻是叨擾了。”

    稍後有人送了酒菜來,兩人就草草吃了。

    飯後,兩杯茶,相對靜坐,這是一種境界。

    祝青放下茶杯,擡頭說道:“先生,聽聞官家病倒了,可朝中卻依舊如故,某覺得官家該多一些制衡……”

    程先生平靜的道:“老夫此次回京任職監察御史。”

    祝青喜道:“您剛正不阿,官家是知道您的名聲了嗎?”

    程先生搖頭道:“不知。平靜而行最好。你還年輕,專心考試……”

    祝青收了笑容,拱手道:“是,謹受教。某還有一言,先生乃是當世大儒,對如今的學風如何看?”

    程先生淡淡的道:“世間紛攘,利字而已。”

    “先生此言甚是。”

    祝青說道:“如今天下都信奉那人的題海之術,學問無人深究,盡皆利慾薰心之輩。先生,再過幾年,這個天下就再無淨土了。”

    程先生微微眯眼,說道:“汴梁乃天子腳下,學問高深之人頗多,爲何無人出面?”

    祝青苦笑道:“那人只在太學行此術,外間都是偷師,所以無法指責。”

    程先生點頭道:“某知道了,此次進京任職,此後和他相遇的機會多,某會勸誡……”

    祝青起身告退,程先生把他送到門外,這時邊上有人喊道:“可是程顥嗎?”

    程先生點頭,那人說道:“有你的書信,說是你兄弟的。”

    程先生接過書信,然後摸了送信的錢給此人,這才笑道:“某剛來京城,此人定然是一路追來的,難啊!”

    祝青躬身道:“如此某告辭。”

    程顥點頭道:“去吧,你的文章某看過,極佳,若是不中才怪。”

    祝青卻是又去了另一處。

    “見過王公。”

    王安石剛下衙回家,見他來了就笑道:“可用飯了嗎?”

    “某才從程先生那邊來。”

    “程顥?”

    “是。”

    王安石淡淡的道:“那年老夫見過你的文章,很是靈動,就用仲永之事來告誡,如今可懈怠嗎?”

    祝青低頭道:“不敢,某一直在苦讀。”

    “如此甚好。”

    王安石做事的本領不錯,但說話的本事卻很糟糕,沒幾句話兩人之間竟然就冷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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