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覺得以後這裏就這樣了,可沒想到卻換了主人。
這個主人有些年輕,大夥兒有些沒底,不知道他會把莊子弄成什麼樣。
隨着作坊的建設,香露的投產,莊子上的農戶們都驚呆了。
這個主人家牛筆大發了呀!
於是人人歸心。
“見過郎君!”
“見過郎君。”
沈安和趙仲鍼在莊上溜達,一路上遇到的農戶都是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這便是威信吧。”
趙仲鍼在想着宮中的局勢,覺得自己需要再狠些才能震懾住那些人。
“威信威信,這是多方面積累下來的東西。”
沈安說道:“比如說你有錢,或是你有權,再或是你特別聰慧,那麼你就會有威信。而帝王的威信首要來源於聰明,你能不被臣子哄騙或是壓制,這纔是威信。”
趙仲鍼若有所思的道:“威信在於實力。”
“沒錯!”
沈安覺得自己帶出了一個和歷史上不同的神宗,未來會如何,他真的很期許。
“官家的身體看來還不錯。”
“嗯,走路有些軟,陳忠珩在邊上不時要扶着。”
“那就多休養一陣子。”
隨行的御醫找到了沈安:“待詔,陛下該服藥了,這裏可有放心的爐子和罐子?”
“有。”
沈安帶着他們去找到了廚房,然後廚子馬上就被隔離問話。
“就這吧。”
侍衛們開始查驗,然後生火煎藥。
沈安見他們麻煩,就說道:“爲何不把藥煎好了帶出來呢?這樣只需熱一下就好了。”
後世的代煎藥業務就是這麼來的。
蹲在地上親自扇風的郎中擡頭看了他一眼,“待詔,藥煎了之後要儘快服用,再熱……那藥性就跑了。”
好吧,沈安被鄙夷了。
出來後,正好趙禎過來。
“我看看你家。”
這是莊子裏的主宅,買下莊子之後,沈安就令人徹底翻修,所以此刻看來很是簇新。
“看着很簡單!”
趙禎出宮次數也不少,所以對臣子家的情況比較熟悉。
沈安看了後面的韓琦一眼,據說這廝家中裝修頗爲奢華。
“官家,人生在世不過百年,喫住再奢華有何用?只要自己覺着舒適就好。”
趙禎撫須點頭:“此言大善。”
“哥哥……”
果果恰好跑出來找哥哥,結果就撞見了趙禎一行。
躲是不能躲的,那會顯得很小家子氣。
“這是官家。”
果果很是老實的福身:“見過官家。”
趙禎心情極好,笑吟吟的道:“你妹妹大些了。”
沈安心中警鐘長鳴,說道:“是,不過還有些頑皮。”
趙禎不以爲然的道:“孩子就該頑皮,不然長大就該無趣了。”
這位大抵是渴望有個健康的孩子,所以見到顯得極爲健康的果果就心生喜愛。
果果隨後告退,一板一眼的讓人挑不出錯處來,讓趙禎也是頻頻點頭。
“這棉花……棉布極好。”
趙禎伸手從陳忠珩那裏接過一塊棉布,說道:“此物堅實,暖和,一旦百姓自己種植,就能自己紡織,到時除卻自家穿衣之外,還能售賣,這便是第二重好處。”
歐陽修摸摸袖子裏的那十幾坨棉球,說道:“官家,南方多良田,一年兩熟,若是用來種棉花,百姓怕是不肯!”
衆人都紛紛點頭,韓琦卻冷冷的道:“強令他們種就是了。”
好吧,這位就是個強項令。
趙禎搖頭道:“畢竟不好,到時候怨聲載道,我會難過。”
衆人都有些惆悵,覺得這麼好的東西就該鋪滿大宋,可百姓不同意怎麼辦?
沈安在邊上等着,等氣氛漸漸有些憂鬱後,才說道:“官家,其實這棉花最適合在一個地方種植。”
“哪裏?”
“西洲回鶻那裏。”
君臣齊齊默然。
“西夏那邊?”
“對!”
沈安見趙禎有些不信,就說道:“官家,那邊太陽大,陰天不多,最適合棉花生長……”
“嘖!”
韓琦有些頭痛的道:“大宋到西洲回鶻,中間隔着一個西夏,怎麼去?”
就是中間隔着西夏纔要去啊!
沈安覺得利益纔是驅動戰爭的原動力,所以一臉純良的道:“臣發誓,那邊最適合棉花種植。”
韓琦狐疑的道:“你不會是爲了慫恿大宋對西夏開戰纔有此說法吧?”
他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趙禎也有些遲疑,曾公亮打醬油,歐陽修在裝沉思者……
“咦!”
就在沈安覺得歐陽修是在裝傻時,他卻咦了一聲,然後說道:“官家,臣想起來了一件事……當年……前朝時,回鶻人進貢來的東西里面就有白布……”
所謂前朝,就是周,柴氏的周國。
韓琦
皺眉道:“你沒記錯?”
他覺得歐陽修已經老朽了,該回家去養老,而不是在政事堂裏廝混。
歐陽修目光轉動,半晌才確定了他的位置,然後淡淡的道:“韓相是要和老夫探討學問嗎?”
瞬間韓琦默然。
眼前這位視力不好的老漢可是大宋文壇盟主,你確定要和他比試一番嗎?
韓琦不肯受辱,於是退了。
“白布?”
趙禎摸摸手中的白布,對沈安說道:“旁人譏諷你不學無術,可你卻博覽羣書,強聞博記……你爲何不去駁斥?”
這個……
沈安微笑了一下,看着帶着些苦澀:“臣自從走了仕途以來,所作所爲敢說都是爲了大宋。許多事沒法解釋……若是每件事都去解釋,哪還有功夫去做事?”
趙禎讚道:“誇誇其談的臣子我不喜歡,埋頭做事的臣子我一直看在眼裏,你很好。”
歐陽修讚道:“若是每件事都去解釋,這官卻做得有些假,安北此人可稱爲君子。”
是啊!哥就是君子!
沈安一臉的正義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