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府頗有些可觀之景,蘇軾結交了幾個朋友,經常到處亂轉。
這日他們去城外轉了一圈,午時纔回來。
“城門那裏好像有人呢!”
“看看!”
蘇軾騎着馬,喝的二麻二麻的,打了個酒嗝,說道:“今日休沐,不怕!”
陳公弼愛收拾他,蘇軾本有些芥蒂,可在和沈安幾次通信之後,他漸漸的接受了這位長輩的敲打方式。
敲打是敲打,可蘇軾卻天生就喜歡自由,於是和陳公弼之間的鬥法就成了鳳翔府的亮點,引來不少人觀戰。
蘇軾下馬過去,見城門處有不少軍士和官吏,就醉眼惺忪的道:“好像是知府?”
隨行的官員瞟了一眼,然後驚呼道:“是轉運使!”
臥槽!
大家都趕緊站直了身體。
那邊的陳公弼正在和陝西路轉運使蔣佩說話,見蘇軾站在那裏,就招手道:“你來。”
他被陽光晃了一下,所以沒看到蘇軾喝酒了,就如同招呼孫子般的把蘇軾叫了過來。
“見過漕節。”
陳公弼此刻看到了蘇軾喝的臉紅的模樣,不禁雙手緊握,雙目噴火,心想老夫本想把你介紹給蔣佩,好歹在上官面前刷個好感度,可你娃竟然喝的醺醺然的回來,這是作死呢?
陳公弼這模樣落在旁人的眼中,大家都知道蘇軾要倒黴了。
蘇軾,你想選哪種死法?
這次陳公弼最少會讓他清理二十本賬目。
大家正在暗自發笑,蔣佩卻饒有興趣的問道:“聽聞你上次手刃一人,老夫問你,西夏使者前陣子飛快而過,往自己國中去了,這是何意?”
蘇軾忍住了一個酒嗝,只覺得胸中全是豪情,就說道:“先帝駕崩,西夏人肯定不會悲痛,跑那麼快……下官以爲……李諒祚怕是想來佔便宜。”
“你可再說!”
蔣佩淡淡的說道。
邊上的陳公弼眼中幾欲噴火,他覺得蘇軾就是在胡言亂語,所以喝道:“還不快說話!”
他想嚇唬一下蘇軾,最好把酒給嚇醒了。
可蘇軾此刻卻特別放得開,而且酒精讓他的膽子也特別大,“漕節,李諒祚的日子不好過,西夏的權貴都不買賬,他要立威才能穩住,否則遲早會被人殺了……”
蔣佩微微頷首,露出了微笑。
陳公弼見了心中大喜,就說道:“這小子胡言亂語,漕節莫要和他一般見識。”
這是謙遜的話,陳公弼說的極爲得體。
蘇軾卻不是那麼認爲的,他梗着脖子道:“下官敢打賭,李諒祚肯定會來襲擾,若是不來,下官……下官就回家種地去!”
臥槽!
這一刻陳公弼只想一把掐死他,然後再吊在城門上風乾。
你這是人話嗎?
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你竟然用仕途來打賭,要是李諒祚不來,你哪還有臉爲官?只能滾回眉山去種地。
可憐蘇老泉啊!竟然得了這麼一個逆子,蘇軾要是回去種地,他非被氣死不可。
邊上的人也覺得蘇軾是喝多了,有人低聲道:“蘇軾這是太過得意了,酒喝多了就胡言亂語。”
我剛纔說了啥?
我竟然拿自己的仕途來打賭?
這何其愚蠢啊!
李諒祚來不來我也不知道,這是口滑了呀!
仕途斷絕的絕望讓蘇軾有些腿軟,他覺得自己後半生最好的去處就是給沈安當幕僚,然後廝混到老。
可我不想當幕僚!
我要戒酒!
這一刻他發下毒誓,只要過了關,他一定戒酒,否則就被酒淹死……
蔣佩一直在看着蘇軾,見他神色自若(實際上是被嚇傻了),就微微頷首,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讚道:“老夫聽聞蘇軾能殺敵,還揭破了西夏人偷襲的謀劃,並不信,以爲這是公弼爲他弄的功勞……”
陳公弼心中暗歎,他可不會給蘇軾走捷徑,那隻會害了他。
不過現在什麼都不用走了。
蔣佩微笑道:“今日聽了他的一番話,老夫信了。”
陳公弼心中一驚,然後又是一喜。
“漕節,莫非是……”
蔣佩說道:“邊境那邊已經出現了西夏人的遊騎!”
臥槽!
西夏人真的來了?
大夥兒看向蘇軾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位的判斷怎麼那麼準?
莫非他是天生的名將?
衆人不禁欽佩的看着蘇軾,有人讚道:“蘇判官果然是大才啊!以後定然會出將入相。”
現在文武全才可是稀
罕貨,蘇軾連續兩次出彩,讓大家不禁爲之側目,羨慕嫉妒恨自不必說。
蘇軾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大腿那裏升起來,然後一路竄上來,竄到哪兒哪舒坦。
我竟然蒙對了?
他想起了在汴梁時沈安對西夏形式的分析,才霍然發現自己說李諒祚必定會來是受了沈安的影響。
蔣佩嘆道:“西夏人要來了。”
周圍的人都慌了,有人問道:“漕節,咱們怎麼辦?”
“援軍呢?漕節,援軍怕是趕不及了吧。”
“來回京城報信,哪怕最快,可也得許久,肯定來不及了。”
蔣佩指着後面的一隊騎兵說道:“無需召集,朝中對此早有判斷,援軍提前出來了。”
陳公弼心中一鬆,問道:“官家新近登基,竟然這般睿智嗎?”
說皇帝睿智總是沒錯的,可蔣佩卻有些尷尬的道:“據說是沈安判斷出了李諒祚的動向,然後官家這纔派了不少騎兵來。”
和西夏人交鋒一定要騎兵,否則進退兩難。
陳公弼問道:“敢問漕節,是誰帶隊?”
這個帶隊的人會成爲總攬戰局的統帥,陳公弼低聲道:“別是韓相吧。”
蔣佩不自在的道:“不是他,是包拯。”
大家都對韓琦這位名將沒信心,可一聽到包拯,陳公弼不禁苦笑道:“還是韓相好啊!”
老包沒經歷過戰事,來了不管用啊!到時候誰敢聽他的?
蔣佩笑了笑,“同行的還有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