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希望看到害怕的對手。
可他們看到的卻是一羣獰笑的對手。
這些宋軍赤果着上半身,右手拎着一個陶罐在甩動……
其中當先的一個排骨男甩得最爲用力,因爲他瞄準的是後面的一艘船。
“一、二……五、六,扔!”
手一鬆,空中就多了些圓溜溜的陶罐。
“這是什麼?”
“宋人的新武器?”
“小心!”
“鉤鐮槍準備勾住……”
雙方都已經在準備跳幫戰了,所以只能祈禱陶罐別砸到自己的頭上來。
一個軍士還舉刀劈砍,想砍破陶罐。
“轟!”
“轟轟轟……”
爆炸聲此起彼伏,遼軍的甲板上硝煙瀰漫。
氣浪掀翻了最近的人,然後裏面迸發出來的那些‘暗器’橫掃甲板。
血箭在四處飛濺,慘嚎聲幾乎分不清方位。
那些被擊中的遼軍慘叫着落入海中,鮮血漸漸暈染了這一片海域。
只是一波攻擊,猝不及防的遼軍就損失慘重,甲板上少了一半人。
遼將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覺得心在絞痛。
“只是什麼東西?”他喃喃的道:“嚇死人了,這是什麼東西?”
這仗還怎麼打?沒開戰就先損失了一半人,剩下的一半人還在爆炸的後續懵逼中。
這一戰怎麼打?
“撤!撤退!”
他做出了明智的選擇,但卻發現先前的舉動太過愚蠢。
雙方先前都在逼近對方,就這麼爆炸的功夫,距離已經靠近了。
“拉過來!”
宋軍興高采烈的趁着遼軍懵逼的機會把雙方的戰船拉在了一起。
然後他們回頭,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軍侯發狂了。
常建仁右手揮舞着長刀,左手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排骨,那力度讓人擔心會拍斷骨頭……
他仰頭嘶吼道:“殺敵!”
那些悍卒拍打着胸脯,吼道:“殺敵!”
拍打身體的聲音密集,場面很壯觀。
然後那個排骨男第一個跳了過去。
悍卒們在跳幫的過程中在看着。
秦臻在看着,甲板上的其他人都在看着。
他們很緊張。
因爲常建仁直面的是一個彪形大汗!
看着孔武有力,而且很冷酷的大漢。
有人低下頭不忍看着這一幕,他覺得常建仁難逃此劫。
有人別過臉去,心中唏噓着。
“殺!”
常建仁卻不覺得自己身處危機之中。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再沒有能阻攔自己的對手了。
所以他一刀砍去,依舊是沒有防禦。
這一刀砍得很是快速,閃電般的刀光還映在眼簾,對手的長刀格擋,然後反擊。
常建仁面對對方的反擊依舊是一刀……
來來去去都是一刀。
誰先眨眼?
那個彪形大汗猶豫了,率先撤刀。
他覺得常建仁也會如此。
可常建仁壓根就沒考慮過撤刀。
他拎着頭顱瘋狂的呼喊道:“爲了大宋!”
“爲了大宋!”
無數悍卒在這位都虞侯的感召下發狂了。
那些剛從爆炸中清醒過來的遼軍發現自己的對手不大對勁。
是的,他們從未遇到過這般瘋狂的對手。
奔放的砍殺誰見過?
癲狂的以命換命誰見過?
遼軍氣勢本就頹廢,這一下直接就被殺崩潰了。
“他做到了!”
秦臻也丟掉了冷靜,瘋狂的蹦跳起來。
“他真是個運氣好的讓人嫉妒的傢伙,竟然……那個人竟然選擇了防禦!”
“殺敵!全部衝過去,某今日要大捷!”
秦臻也被帶動的發狂了,拎着長刀,一腳踹開想阻攔的親兵,衝殺了上去。
而在後面,那些登州水軍也懵了。
“這是……這是咱們的人?”
“是啊!如假包換。”
“那個全身排骨的傢伙,好像是都虞侯,可他殺得太奔放了。”
“那些麾下都被他帶動了,可怕!”
指揮使也傻眼了,“那是什麼東西?竟然炸的這般厲害?還有,那個都虞侯,莫不是那個文官嗎?可特麼這文官殺人比武人還瘋狂,這還是文官嗎?”
“咱們怎麼辦?”
指揮使一怔,喊道:“殺敵啊!兄弟們,爲了大宋!”
兩艘戰船飛快的從側面兜過去,攔住了想逃跑的一艘敵船,然後以多欺寡,殺得酣暢淋漓。
到處都在廝殺,秦臻自己就拎着長刀在一艘戰船上殺透了出去,身後留下一地屍骸。
他極目看去,只見那些戰船上到處都在廝殺……
宋軍明顯的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那些遼人不是被砍死就是絕望的跳到海里,但這個時節的海水冰冷刺骨,無需去管,一炷香的時間後,沒有幾人還能活。
“殺敵!”
他看到了常建仁,這位都虞侯拎着一把長刀,帶着幾個悍卒在橫掃一艘戰船。
所有的對手都是一刀斃命。
這廝的運氣好得讓秦臻覺得他就是上天之子。
“啊……”
當遼軍被清掃一空時,常建仁仰天長嘯起來。
“這就是遼軍?”
他用那種輕蔑的姿態問道。
這個姿態很鼓舞士氣,將士們都興奮的嗷嗷叫,眼前若是再來一批敵人就好了。
這位畫畫畫了多年,在翰林院這個高冷的地方廝混了多年,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在翰林院結束自己的宦途,然後回家去苟延殘喘,興許還能再活幾年。
然後他留下的那些畫像會掛在宮中的各個地方,有帝王,有將相,還有……鬼神。
可現在的常建仁卻持刀在砍殺,他渾身沾滿了鮮血,在狂野的嘶吼着。
哪怕是最出色的預言家也無法預言常建仁變化的速度。
每個人都說他需要在水軍裏苦熬幾年才能適應,至於殺敵……這輩子他就看着別人殺敵好了。
不是武人瞧不起文官,而是文官丟掉了漢唐文人上馬殺敵,下馬牧民的優良傳統,變成了純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