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秋葉落盡,山色蒼茫。
在這個食物匱乏的季節,鳥獸儘量減少自己的活動來降低食物消耗,所以很是安靜。
“慢慢的,別急。”
誘敵車隊出現在山下,緩緩而行。
車上全是糧食,還有被綁着的肥豬和肥羊。
肥豬對於土人來說大抵是個陌生的東西,但只要是肉就好。
肥羊這個就不需說了,當今世界第一食材。
隨行的兩百餘軍士看着懶洋洋的,實則渾身緊繃,有人在盯着山上。
這是第二趟了。
楊泉輕鬆的道:“看來土人們都躲在家裏沒出門,咱們算是白跑了。”
別人白跑,他可不會白跑,唐仁必須要承認他爲此付出的努力和甘冒風險的勇敢。
若是唐仁耍賴,他甚至準備好了去信京城,藉此和沈安搭上線。
他覺得自己的謀劃再無半點錯誤,唐仁的那些無恥最終只是爲自己做嫁衣。
“蠢貨!”
他不屑的搖搖頭,卻沒發現山林中有金屬的輝光閃動了一下。
車隊緩緩移動着,陽光照下來,不冷不熱,很是舒坦。
這便是廣南西路的深秋。
很適宜,但乾燥了些。
山林中,數百男子在看着下面的車隊,眼中有貪婪之色。
一個年輕人在最前方,喃喃的道:“好多的大車,上面是什麼?”
他的身邊有幾個臉上的皺紋能夾死蒼蠅的土人,他們皺眉看着下面,低聲交頭接耳,然後漸漸歡喜。
“那是宋人的糧草車隊,搶了它,這個冬天咱們將會從容度過。”
“不只是這樣,有了這些糧草,咱們還能去收納別的部族,到時候咱們的地盤就能擴大……”
“動手吧!”
“……”
一陣七嘴八舌的嘀咕後,年輕人回身,目光兇狠的道:“出擊,驅趕那些宋人,然後快速把那些食物搬走……”
“別的都好弄走,可豬呢?太重了。”
“宰殺了,分解了搬走。”年輕人覺得自己很睿智。
他指着山下,低聲道:“跟着我,衝下去!”
衆人都紛紛拿出各種兵器。
“衝啊!”
數百土人歡呼着衝了下去。
年輕人跑在最前面,一邊跑一邊看着宋軍的反應。
別結陣啊!
宋軍一旦結陣,就意味着要經過一番血戰後方能奪取這些糧草牲畜。
他有信心獲勝,但卻希望能減少損失。
“土人來了!”
有眼尖的軍士發現了山林裏的動靜,一聲喊後,轉身就跑。
軍士們和車伕們齊齊看向右邊。
“衝啊!”
土人們發現了宋軍的畏懼,頓時戰意沸騰。
“趕走他們!”
年輕人歡喜的喊道:“驅趕他們!”
他深信這是一次完美的突襲,所以跑的比誰都快。
宋軍慌了。
這不是裝的,沒誰能裝的這麼真。
一個宋軍在奔逃中甚至摔掉了自己的大牙,滿嘴鮮血的繼續逃跑。
而另一個是崴了腳,依舊蹦跳着遠遁……那速度能讓雙腿正常的人羞愧而死。
還有楊泉,身穿官服卻逃的比誰都快。
他一邊策馬奔逃,一邊看向左右。
那天唐仁詛咒發誓自己是在開玩笑,但陰影卻留下了。
能夠用同僚的鮮血來達成目標的人,那絕壁是不要臉到了極點,楊泉一點兒都不相信他的許諾。
所以他一邊打馬奔逃,一邊看着左右,擔心有神箭手在瞄着自己。
那天唐仁詛咒發誓,甚至說若是有弓箭手瞄着他,那他唐仁就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誓言很惡毒,但楊泉依舊半信半疑。
他有馬,所以很快就脫穎而出。
“快走!”
他安心了,難免要做個姿態,就回頭喊了一嗓子,然後血液都冷了。
兩個宋軍正在奔跑的途中張弓搭箭……而目標正是他。
“唐仁,臥槽尼瑪!你這個畜生!”
楊泉真的是怒極了,但他卻沒經驗。不知道此刻最好的選擇就是趴在馬背上,依舊挺直了上半身,一邊叫罵一邊打馬。
咻咻!
兩支箭矢飛來,一支射中楊泉的大腿後面,一支射中了戰馬的後面……
戰馬慘嘶一聲,人立而起。
“唐仁,你這個不要臉的畜生!”
他拉住繮繩,雙腿夾住馬腹,竟然沒落馬。
這騎術就算是在軍中也能引來一聲叫好,可見楊泉就是個實戰型的官員,越是危急時,越冷靜。
他確實是很冷靜,連心都冷了。
那日他聽到了唐仁話,現場捉姦……不,是現場抓包,可唐仁卻咬死了,說自己是在胡說八道。
好吧,揭穿之後,唐仁總不好意思再放冷箭了吧。
可他卻
高估了唐仁的節操,結果就中招了。
戰馬失控,帶着他奔向左邊。
失控了。
“唐仁,臥槽你祖宗!”
“你這個畜生……不得好死!”
“你們要幹什麼?”
那兩個弓箭手一路追了過來,楊泉哭道:“某錯了,某聽唐鈐轄的……”
戰馬帶着他遠去,兩個弓箭手漸漸被拉開距離,喊道:“楊知州,我等是奉命來救你的。”
“你別跑啊!”
這話不假,按照唐仁的吩咐,他們二人放箭偷襲之後,就馬上追上去,解救楊泉。
可好死不死的,偷襲的一幕卻被楊泉看到了。
尼瑪,這事兒辦砸了,咋辦?
兩個弓箭手欲哭無淚。
“不管了,到時候就說楊泉失蹤。”
“回來了,楊泉又回來了。”
楊泉回來了,卻是被押回來的。
這廝倒黴催的遇到了一羣土人,戰馬被一棍子打暈,人被架着過來了。
“楊知州被擒……”
操蛋啊!
楊泉竟然被活捉了,這事兒麻煩了。
楊泉被帶了過來,年輕人用大宋話喝問道:“哪的官?說,不說一刀剁了你。”
楊泉絕望的道:“某是上思州知州楊泉,放了某,回頭某給你們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