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黃家……和你們有仇?”
作爲帝王,他的嗅覺要靈敏。前腳沈安開布莊,後腳兒子就想把宮中的布匹供應商換掉,這裏面要說是沒鬼,他發誓自己可以一個月不喫羊肉。
趙頊赧然低頭,“那黃立……他的女兒欺負果果。”
趙曙想了一下,“果果……那女娃娃很是可愛。”
當年在郡王府時,果果時常去玩耍,後來他一家子搬到榆林巷的那一年,果果和趙淺予更是好的不行。
他記得那是一個可愛的女娃,而且很懂事,做事從不越矩。
這樣的女娃……誰喫多了去欺負她?太過分了啊!
“是啊!果果這般可愛,那黃小娘子想推她下水呢!”趙頊冷冷的道:“結果她自家不小心滑進了金明池裏,黃立就遷怒於果果,您還記得前陣子彈劾沈安的事嗎?裏面就是黃立起的頭。”
至於說果果反擊把黃小娘子弄下水了,在趙頊看來這事兒就是胡謅。
果果那麼可愛,怎麼會動手呢?肯定是那些人栽贓。
這裏他自動忽略了果果用雙節棍暴打歹徒的事兒,更忽略了果果把聞先生燒成人形火炬的事兒。
這人啊!他一旦偏袒起來,那就沒邊了。
“嗯?”趙曙下意識的就把這事兒陰謀化了,“他怕不是藉着果果之事,實則是想攻擊新政吧?”
皇帝這等生物,一件普通事他們首先會陰謀化,想想算算,有沒有人在這件事裏牟利,若是有,先打個問號再說。
這一刻黃立淚流滿面。
他是反對新政,可要讓他一人出頭去攻擊新政,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可趙曙就這麼認爲了。
“宮中的布匹……換了吧。”
陳忠珩飛快跑去安排,一邊跑一邊暗自得意,心想那黃立牛筆哄哄的,這下好了,撲街了吧。
稍後就有人去了黃家。
“什麼?”
內侍淡淡的道:“從今日起,宮中的布匹採買不走你家了,差的錢鈔你可去結算,沒人會貪那點錢,就這樣吧。”
“中貴人!”
傻眼的黃立站在那裏發呆,管家走過去,袖子一動,幾張紙鈔就送了過去。
內侍一見就點點頭,不動聲色的收了,心中讚美着紙鈔的方便。
以往他們要想受賄的話,多半是銅錢,可銅錢重啊!
一貫錢很重,體積不小,一百貫……那怎麼收?
所以銅錢作爲主要流通貨幣,能有效遏制宮中人受賄。直至紙鈔問世後,內侍們的春天就來了。
管家堆笑道:“這事……”
內侍摸摸袖子裏的紙鈔,淡淡的道:“大王說了,你家的布匹太貴……”
他只是傳遞消息的內侍,不知道趙曙把黃立視爲新政反對者,所以覺得自己收受這些錢理所當然。
等他走後,管家才嘆道:“郎君,此事……麻煩了。”
黃立咬牙切齒的道:“這沈安和皇子勾結,斷了咱們的後路。宮中的生意一斷,咱們的布莊哪裏還開得起來?每月的房租,那些夥計掌櫃的工錢……這些都是錢吶,坐喫山空能撐多久?去,找那些人來,就說某請他們喝酒,喝好酒。”
美酒是有的,美人也是有的……黃立包了一家青樓的女伎來。
酒過三巡,作爲主人的黃立起身,“諸位,某的布莊開不下去了……”
衆人愕然,“老黃你這是爲何?生意不是一直都不錯嗎。”
“宮中的也是你在做,這樣的生意還說做不下去?那給某來做好了。”
這是玩笑,可黃立卻認真的道:“好。”
說話的權貴笑道:“你莫不是開玩笑吧。”
黃立嘆息道:“真的,被沈安……暗香布莊開張,他趕盡殺絕……和皇子聯手,讓某宮中的生意全斷了。”
“那麼狠?”
“這一下是又狠又毒啊!”
“老黃算是完了。”
“怎麼辦?”
黃立拱手道::“此事……某咽不下這口氣,就算是要改行也好,可總得說句話吧,就這麼下了狠手,那沈安某和他勢不兩立,可皇子爲何摻和進來了?”
皇子啊!
兄弟們,皇子這個態度,今日是我倒黴,明日呢?說不得就是你們倒黴了。
衆人都點點頭……
“幹!”
血氣奔涌,一羣權貴豪商都舉杯痛飲。
……
開封府的人要瘋了。
“全是人吶!”
一個官員站在外面,渾身上下看着就像是被賊人打劫了,衣裳凌亂不堪,頭髮散亂……
一羣剛被換出來的軍士都在喘息,剛纔他們在裏面維持秩序,感覺就像是身處地獄。
眼前的布莊內外全是人,一批人被放出來,一批人被放進去,軍士們累的和狗差不多。
“沈安來了。”
沈安帶着聞小種和陳洛來了,悠閒的像是沒事幹的紈絝。
“大家都辛苦了啊!”
沈安招招手,看似很灑脫,也有些莫名的威嚴。
若是後世的人在此,定然會說這廝在學領導裝比揮手。
那個啥……大家好。
沒人搭理他,大家都是因爲布莊被累成了狗,看着他這般悠閒,恨不能把這廝給丟進布莊裏去。
沈安不以爲忤,笑眯眯的道:“某叫人弄了些小東西。”
他帶着人走了,軍士們在嘀咕,“真是太過分了。”
“是啊!咱們爲了他的生意累成這樣,他甩甩手就走了。”
“哎哎哎!讓讓啊!”
這時有人在高聲叫喊,軍士們擔心出事,紛紛起身,卻看到一輛裝滿木桶的大車過來了。
大車被牽到了這邊,軍士們愕然,有人嗅到了香味,說道:“咱們買不起,到別出去吧。”
那是羊肉的香味,大夥兒平日裏沒事誰經常喫羊肉啊!
要喫也是一家子喫,算是打牙祭。
車伕笑眯眯的道:“這是沈縣公弄的,叫小人給諸位送來。”
“什麼東西?”
衆人吸着鼻子起身看着。
車伕掀開蓋子,“紅燒羊肉……”
“扣肉……”
“燒雞……”
“二陳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