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伏了一整個冬天的動物們開始出來了。
和深秋時相比,它們瘦弱了很多。
這時它們需要進補。
一羣野狼圍住了幾頭黃羊,黃羊倉皇逃竄,可野狼們卻分工明確,一番圍追堵截後,眼看着美食就在眼前。
一聲鷹鳴傳來,野狼們擡頭。
鷹隼飛快的從它們頭頂的上空飛過,彷彿後面有什麼在追擊。
野狼們迷惑不解。
直至遠方出現了一條黑線。
黑線漫長,漸漸的厚實。
馬蹄聲震動着大地,一隊騎兵從大隊裏衝了出來。
野狼們看看眼前的獵物,再看看那一眼看不到頭的騎兵,最終痛苦的捨棄了獵取,倉皇遁去。
在草原上,當騎兵們集結起來時,他們比野狼更危險。
騎兵們追逐着狼羣,最終獵殺了三頭野狼。
“把狼皮剝下來。”
“狼肉誰喫?”
“某要!”
一陣嘈雜後,三頭野狼消失無蹤。
一隊披甲的騎兵過來了,他們目光俾睨,兵器精良,連戰馬都比旁人的好。
就在他們的後面,有幾輛馬車,馬車的前方就是被簇擁着的耶律洪基。
他的身邊全是文官武將,再外圍就是侍衛。
他頂盔帶甲,看着多了幾分威猛,只是眉頭緊皺。
“前鋒呢?”
一個將領自告奮勇去查探,耶律洪基點點頭,吩咐道:“斥候要多佈下些。”
“是。”
耶律洪基的騎射還是不錯的,不過指揮能力還有待檢驗。
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車,說道:“歇息一下。”
“是。”
大軍歇息不容易,光是拉屎撒尿的事兒就能讓將領們頭痛不已。
馬車車簾掀開,一張白嫩的臉蛋露了出來。
“這裏便是宋人的地方嗎?”
當年蕭太后涉政,所以她能統帥大軍出征。
可蕭觀音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機會,但耶律洪基依舊把她帶了出來。
邊上有騎兵說道:“娘娘,這裏還是大遼的地界。”
前方的耶律洪基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
蕭觀音放下車簾,幽幽的道:“做父親的忌憚兒子……這真是讓人無可奈何了。”
把孩子他媽帶在身邊,那麼年幼的耶律浚自然就沒有了策劃人。
是的。
在耶律洪基看來,皇后加上兒子,這個組合能威脅到他的皇位。
這便是帝王。
漢武帝也是如此。
不過耶律洪基不可能和漢武帝相比,若是漢武重生,估摸着會把他打的叫爹。
沒一會兒,前方傳來了倉促的聲音。
“陛下……”
這個聲音很悽切,蕭觀音嘆息一聲,拿起了一本書,卻是被翻閱過無數次的石頭記。
“陛下,我軍遭遇了宋軍伏擊,損失大半。”
蕭觀音搖搖頭,看着寶玉和黛玉在賈府裏的小日子,不禁微笑。
黛玉在賈府的境遇窘迫,一個薛寶釵就是用來制衡她的,而且她還孤苦無依……
這和我真的很像呢!
“爲何?”
耶律洪基的聲音中帶着惱怒。
“那沈安派人來突襲營地,只有一千人,我軍追擊,誰知道沈安卻領軍伏擊,猝不及防之下,我軍潰敗……”
外面寂靜,只能聽到呼吸聲。
蕭觀音看着書裏那敏感的黛玉,不禁癡了。
她這般聰慧,和我一般……
她遭遇了絕境,而我也是一樣。
“無能!廢物!”
外面的耶律洪基暴怒了,前鋒敗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殺了!”
士氣跌落,他必須要有所應對。
而殺了敗將就是一個告誡。
細微的血腥味傳進馬車裏,蕭觀音微微蹙眉,然後繼續讀書。
“……今兒得罪了我的事小,倘若明日寶姑娘來,什麼貝姑娘來,也得罪了,事情豈不大了……”
“全軍出擊!”
耶律洪基的命令下達,大軍轟然而動。
馬車震動,蕭觀音放下書,呆呆的看着虛空。
“那沈安可在這邊嗎?”
……
沈安當然在。
他很忙。
援軍的斥候已經來了,後續大軍延綿不絕。
騎兵,步卒……
刀斧手們最是雄壯。
沈安看到了王卻,就笑着拱手。
王卻回身交代幾句,然後走了過來。
兩米的身高讓人只能仰望。
“見過胡運使,見過沈縣公。”
胡西呈笑道:“果然是彪悍。”
沈安問道:“誰領軍來了?”
他率軍是前鋒,主力此刻纔到。
王卻說道:“是富相公……”
“富弼?”沈安有些驚訝,“相公們就沒有爭鬥一番?”
韓琦和富弼可是死對頭,他會眼睜睜的看着富弼得了領軍出征的機會?
王卻皺眉道:“好像官家想親征,嚇壞了相公們。”
我去!
沈安也被嚇壞了。
稍後富弼來了,笑吟吟的看着很是從容。
見禮後,富弼說道:“老夫在路上得知了你擊潰遼軍先鋒的捷報,當即令通傳全軍,軍中士氣大振啊!”
這等手段富弼自然是不缺的。
寒暄幾句之後,沈安和富弼走在前面。
“富相,官家要親征,這是怎麼回事?”
趙曙在汴梁好端端的,怎麼就想到親征呢?
而且帝王親征會震動天下,勝利了還好,一旦戰敗……想想隋煬帝吧。
富弼看看左右,低聲道:“你率軍走後的第二天,官家就說援軍該出發了,朝堂上馬上就起了爭執,韓琦……”
他嗤笑了一聲,說道:“韓琦還想領軍出征,曾公亮馬上就駁斥,兩人爭的面紅耳赤的,甚至還動了手……”
臥槽!
老韓終於還是對曾公亮下了毒手啊!
想到癡肥的老韓暴打曾公亮,沈安就不禁打個寒顫。
富弼也心有慼慼焉的嘆息一聲,“曾公亮被打的鼻青臉腫,官家大怒,包拯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