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勝軍的校場上,三衙長官站在富弼的兩側,恨不能上去把鐵筒子搶過來試一把。
富弼也有些手癢,但他是宰輔,要穩重,不可輕浮,所以只能忍了。
曹佾的肩頭墊着打溼的厚布,洋洋得意的喊道:“點火”
轟
鐵筒子時隔半日後又開始了轟鳴。
木耙粉碎。
“再來”
曹佾覺得不過癮,而且這是他人生之中最出彩的一件事,恨不能把此刻保持到地老天荒。
“咳咳”
後面有人在乾咳,曹佾停了一下。
“咳咳”
這咳嗽聲卻沒完沒了了,曹佾心中微怒,回身就準備喝罵,卻見到了沈安。
“安北,來看看。”
曹佾笑道:“給某指點一番。”
他神色得意,說是請沈安指點一番,那不過是客套話罷了。在他看來,自己的鐵筒子堪稱是無懈可擊,是個劃時代的發明。
沈安走了過來,指指鐵筒子,“放下來。”
等曹佾把鐵筒子放在地上後,沈安蹲下去仔細看着。
“安北在看什麼”富弼幾人也過來了,“此物老夫看了,覺着軍中若是裝備,得用那等高大有力之士,譬如說刀斧手那等人方能使喚這火器。可這等人難得選啊”
“你的運氣不錯。”沈安擡頭道:“你裝藥一直不多,石彈誰做的石彈”
那個工匠走出來,一臉的與有榮焉,“見過沈龍圖,這石彈是小人做的。”
“手藝太差了,做出來和鐵筒子不貼合,導致石彈和鐵壁之間的縫隙過大,漏氣了。”
工匠低頭,羞愧難當,“小人不大會弄這個,只是捨不得國舅給的賞錢,就厚顏留了下來。”
沈安好奇的問道:“國舅給了他多少賞錢”
曹佾說道:“一貫錢。”
這個葛朗臺
沈安笑了笑,說道:“你不必愧疚,國舅因你而保住了一命,這是好事。”
曹佾不解的道:“此言何意某的命爲何是他保住的”
他自然不信沈安會嫉妒自己,因爲沈安的發明創造多的能讓他感到自卑。
沈安指着鐵筒子說道:“你仔細看。”
曹佾蹲下來,幾乎把眼睛湊到了鐵筒子上。
“看到裂紋了嗎”
就在鐵筒子上,幾條細細的裂紋在一路蔓延。
“看到了,沒事啊”曹佾不覺得這個有問題。
這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沈安起身道:“你的鐵筒子打出的石彈射程太近,若是敵軍突擊,只能打一輪就接敵了,用處不大。”
那邊的陳宏笑道:“某也想到了這個,覺着有些雞肋,只是國舅能想出這個主意很是難得,以後定然能改進。”
劃時代的東西出來之後,讓人先是眼前一亮,爲之震驚,隨後各種弊端就會被發現。
比如說火槍剛出現時,射程感人,精準度更是感人。這樣的火槍只能抵近射擊,否則開槍就是浪費鉛彈和火藥,於是各種排隊槍斃的戰術就出現了。
而曹佾弄出來的這個石彈射程更是感人,一發之後,估摸着都來不及撤退。
“當然有。”
沈安吩咐道:“重新找人來做石彈,大小要精準。”
這個是小事,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能做石彈的工匠,稍後就找了幾個來,當場做。
“換新的鐵筒子來。”
沈安準備給他們一個全新的認知,笑的很是純良。
曹佾在琢磨着:“石彈要和鐵壁契合,如此就不泄氣,確實是這樣。”
不過他不知道這樣的手段有多少作用。
“而且你裝藥太少了。”沈安叫人去弄了更多的火藥來,順帶弄了粗布來。
“把鐵筒子捆在桌子上。”
“爲何”
“扛在肩上更穩妥吧。”
“不想死就照做。”
沈安覺着一百種解釋都不如一次炸膛更讓人印象深刻。
富弼等人在看熱鬧,從沈安來了之後,他就更加的期待這種火器了。
“安北是火器大家,他若是能改進一二,這火器說不得會更厲害。”
稍後一切準備就緒,沈安親自裝藥。
“那麼多”
沈安的裝藥量是曹佾的一倍,曹佾見了不禁訝然。
“你沒見過更多的。”
後來的奧斯曼剛弄出了火炮的時候,因爲火藥的性能很爛,爲了把石彈擊發的更遠,只能選擇多裝藥,把火藥填滿了炮膛。由此必須要加厚火炮,於是進入一個惡性循環。
“都退後”
沈安拿着火摺子,神色嚴肅的看着曹佾,“聽我的。”
曹佾嘴脣動了一下,“好。”
衆人退後,沈安還令人準備了盾牌,“給富相他們用。”
三衙長官心中犯了嘀咕,心想你竟然準備了盾牌,這是何意
難道這個鐵筒子多裝藥會爆炸
富弼嘴硬,“老夫無需這些。”
“會炸死人”沈安把火摺子往引線上湊過去。
嗤嗤嗤
點燃引線後,沈安拔腿就跑。
衆人本來沒當回事,見他跑的倉皇,不禁就舉起了盾牌。
富弼被嚇了一跳,趕緊舉起了盾牌,招呼道:“安北快來。”
他準備把盾牌和沈安分享,可沈安卻一溜煙跑到了他的身後,躲在了最後面,這樣除非是把前面的這些人全給炸死了,否則他定然無恙。
富弼心中惱火,正準備說話,就聽到了轟鳴聲。
“轟”
比以往更猛烈的爆炸聲傳來,沈安縮頭縮腦的躲着。
前方沒問題,他能看到有人的腿在打顫。
“沒事了。”他一臉勇敢的走出去。
前方的大型木靶子的中間多了個窟窿,衆人仔細看去,那石彈竟然飛出了老遠。
“妙啊”
富弼撫須讚道:“多裝藥就能如此,若是再多些呢”
“不必多了。”沈安仔細看着鐵筒子,已經發現了裂紋。
“再來一次。”
這一次沈安依舊是倉皇奔逃,而富弼等人卻笑吟吟的看着他,神態從容。至於盾牌已經被他們丟棄在地上。
沈安見了不禁亡魂大冒,“舉起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