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宋大丈夫 >第1632章 穿過那些風浪
    出海並非易事,先是海船,這玩意兒寄託着出海人的安危。

    第一次出海很成功,堪稱是收貨滿滿。可第二次出海卻遭遇了風暴,十餘艘海船沉沒。

    這次死傷很慘重,剩餘的船隊歸來,那些死難者的家眷在碼頭上嚎哭的聲音迴盪在汴梁城中時,船廠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散架了!”

    “咱們在另一條船上看的真真切切的,那船就這麼突然散架了,船上的人來不及喊一聲,就被風浪卷的無影無蹤。”

    “可憐啊!”

    這些話在汴梁四處迴盪着,船廠沉默了。

    作爲第一個喫螃蟹的人,高越當年糾集了幾個商人開了船廠,可船廠耗資不小,最後他壯着膽子去求了沈安,竟然得了沈安的低息借貸,這纔有了後來船廠的火紅。

    隨着海貿的順利進行,隨着大宋商業的蓬勃發展,商船的訂單壓得船廠痛且快樂着。

    這樣的紅火場面在今日戛然而止。

    船廠停下來了,因爲原先訂購了商船的客戶中,有人傳話,說是寧可訂金不要了,也要毀約。

    船臺上有數十艘進度不一的商船,那些工匠有些茫然的站在邊上。

    對於他們而言,停工就意味着失去這份工作的危險。

    高越站在一艘船的邊上,拍着船身,苦笑道:“遇到了風暴,咱們能怎麼辦?有人出過海,說海上的風浪就如同是地獄,那浪高的嚇人,簡直就是……城牆,不,比城牆還高大,這木船怎麼辦?就算是鐵船也得沉了。”

    邊上的另一個股東陶律嘆道:“如今得像個辦法……前幾日某和人喝酒,他們直接說要準備明年下海,要咱們這邊的船,可如今汴梁城中對咱們的海船質疑頗多,要不……咱們就造商船罷了,好歹在江河裏航行,無需擔心風浪,豈不更好?”

    相比於在江河航行的商船,海船的要求要高許多。更堅固,更耐用,裝得更多……

    遠航就是拿人命在冒險,而商船就是最後一道防線,一旦這道防線崩潰,人命就是紙張。

    所以對於船廠來說,每一次出現海難,他們的心都會跟着顫一下。

    現在來了。

    船廠上下等待市場的反饋結果來了。

    很不樂觀啊!

    “不!”高越憤怒的道:“在江河裏航行的商船到處都能造,可海船有幾家?汴梁就咱們一家!

    咱們若是丟棄了海船,那就是自尋死路!”

    若說內河商船是黃金,那麼海船就是鑽石,沒那個金剛鑽,你幹不了這個瓷器活。

    所以海船的利潤很高,但相應的對工匠的要求也高。

    “當年某去求了沈龍圖,這才借到了錢。後來沈龍圖又給咱們找來了大食工匠,咱們這才學會了打造海船,這般艱難啊!”

    高越仰天怒吼道:“某不甘心!某不甘心!”

    “某也不甘心!”

    陶律嘆道:“可給水軍打造戰船的船廠放話了,說是準備接受海船的生意。他們打造的乃是戰船,咱們能比得上?比不上!若是他們加入進來,咱們僅存的這些生意怕是都要跑了。”

    高越側身看着他,“他們要插手?”

    陶律點頭,指着邊上那幾個男子說道:“那就是他們的人。”

    幾個男子在船廠的邊上衝着船臺指指點點的,見高越等人看過來,他們只是笑了笑。

    “沈龍圖來了。”

    只是一聲喊,高越瞬間就像是打了雞血般的,轉身就跑。

    他跑的是這般的快,陶律開始還能跟着,等到了後面時,直接看不到人影了。

    陶律一邊喘息,一邊想着昨日高越說自己跑幾步就喘息的事兒。

    可你特麼如今一溜煙就跑的看不到人影了,比水軍的悍卒跑的還快,這不是騙人嗎。

    高越一路跑到了船廠的大門外,見沈安正在和門子說話,就喊道:“求沈龍圖救命!”

    沈安正在問門子最近可有好的魚鮮,就只聽一聲高喊,接着一個人影隔着五六步的距離就來了個滑跪。

    滑跪需要地面平整,而且不能有堅硬的東西,比如說後世的專業草坪就能玩這個。

    可這裏是河邊啊!大門後面被大車壓的坑坑窪窪的,玩滑跪……

    那人影剛滑行了一段,人就飛了過來。

    沈安趕緊閃開,看着那人飛了過去。

    呯!

    高越就這麼撞在了半開的大門上,成大字型緩緩滑落……

    沈安不忍的道:“這人是誰?”

    “高員外!”

    門子尖叫一聲,跑過去就扶起了男子。

    “高越?”

    這個迎接比較別出心裁,給沈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見過沈龍圖。”

    臉上青腫一片,走路一瘸一拐的高越半晌纔回過魂來。

    “

    這麼冷清,怎麼了?”

    沈安見船廠裏的工匠們都如喪考妣,高越和幾個股東也是面色凝重,就知道那事兒發酵了。

    “那十餘艘商船傾覆之後,船隊歸來一說,那些人都不想買咱們的船了。”

    高越面色慘白,不知道是痛的厲害還是面臨着這個局面很心痛。

    “不至於吧?”

    沈安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大宋如今能造海船的只有你們,他們不從這裏買,難道不出海了?”

    高越頓時就像是被人欺負後,找到家長的孩子,熱淚盈眶的道:“沈龍圖,水軍那邊說是要打造海船,好些客人都在觀望,說是水軍那邊更穩妥些……”

    沈安哦了一聲,問道:“可有人退了訂單的?”

    “有,好幾個。”高越抹了一把淚。

    “倒是好事。”

    沈安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然後一路視察進去。

    那些工匠看到沈安後,就是目光期冀之色,有人甚至喊道:“沈龍圖,我等可還能幹下去嗎?”

    沈安看了那人一眼,“怎地,這就想跑了?”

    那工匠搖頭,“小人不想跑,小人如今就會造船,想一輩子造船。”

    這便是一種慣性的力量。

    從許多年前開始,這塊土地上的百姓就以溫順而聞名。

    那些統治者只需掌控軍隊,掌控大義,那麼百姓就和綿羊一般的溫順,你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有人一輩子在田地裏刨食,有人在工坊裏做事,有人在四處遊走經商,有人在深山裏爲帝王尋找巨大的木料……

    這些人擁有巨大的忍耐力,只要他們的生活能維繫下去,那麼他們就會安分守己,就會這麼枯燥的把自己的一生走完。

    這便是統治基礎。

    有這樣的百姓還不能治理好國家,讓只能說明統治者的能力有限。

    “好。”

    沈安微笑答應了。

    那工匠先是一愣,然後狂喜的道:“沈龍圖,某能在這裏幹一輩子?”

    沈安再度點頭,然後跟着高越往另一邊去了。

    那工匠歡喜的道;“這可是沈龍圖說的,你等可聽見了?”

    衆人歡喜,“聽見了,沈龍圖出手,我等定然能保住船廠。”

    那邊的高越心中忐忑,“沈龍圖,那些人……船廠每日耗費不小啊!”

    沒了生意,每日你要給工匠們工錢,還有各種開支,十天半月的你能堅持,一年半載呢?

    沒有生意的船廠就是個巨大的包袱,高越敢打賭,真出現了那種情況,股東們絕對會跑路。

    “沒什麼耗費。”

    沈安對海船很好奇,他甚至登上了一艘半成品的海船,一一詢問了構造的原理和各種艙室的情況。

    “不錯。”

    沈安比任何人都清楚大海的風險。

    “召集那些人。”

    沈安就站在船上,高越叫來了股東和工匠,烏壓壓一羣人。

    “出海貿易是大宋的國策,這一點你等可放心,朝中不會終止出海,哪怕天崩地裂,大宋的海船和戰船依舊會巡弋在大海之上,爲大宋帶來無數錢糧,無數的利益。”

    這個開場白讓衆人心中喜悅。

    這就是大勢,沈安把趙允讓捲進來也是在爲此考慮。

    反對派以後若是敢狙擊海貿政策,老趙自然就有了理由發飆。

    想想吧,趙允讓的噴力怕是不在包拯之下,而且他還有官家親爹這個身份的加成,誰能阻攔?

    沈安甚至巴不得現在就有人冒頭對海貿政策說三道四,然後他再慫恿老趙出馬,去展示一番皇室第一噴子的威力。

    “大海莫測,今日晴空萬里,明日很有可能就是風浪大作。那些風浪好似聳入雲端,更像是神靈的巨掌,當遇到風暴時,不管是什麼船,都和孩子般的脆弱。”

    一個工匠低聲道:“某出過海,還遇到過風暴,真的和沈龍圖說的一般,那巨浪就像是從雲端裏撲過來,最後一巴掌拍在船上。沈龍圖沒出過海吧?他怎地知道?”

    “有人說這是商船不夠結實,那麼某今日就來看看咱們的商船,結果很好。”

    沈安知道必須要把這股子勢頭壓下去,否則會很麻煩。

    “這麼好的商船竟然沒人要,高越,他們退了多少商船?”

    高越說道:“十二艘。”

    那些工匠都低下了頭。

    海船昂貴,十二艘海船被退貨,就相當於擱置了十二筆鉅款。

    船廠上下爲此焦慮不安。

    沈安淡淡的道:“某全要了!”

    他看着高越和工匠們,認真的道:“漢兒從不畏懼風浪,若是有,那麼就讓我們去穿過那些風浪。”

    ……

    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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