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宋大丈夫 >第1634章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孩子鬧騰,父親抱着他在庭院裏轉悠,這個畫面許多父親都有回憶,但多數是女子抱着孩子轉悠。

    在這個時代,男人掙錢女人管家是慣例。而沈安蹲家裏帶孩子的舉動在世人看來有些古怪。

    “孩子這是怎麼了?”

    文彥博走了過去,沈安擡頭,苦笑道:“他娘在家時,某抱着無礙。他娘一出門,某怎麼哄都哄不住。這孩子就是個人精。”

    文彥博皺眉看看,“這孩子不算小了,你把他丟下來,讓他自己玩耍,父母不在身邊,過一會兒自然就好了。”

    嗯?

    沈安看了文彥博一眼,在他懷裏哽咽的毛豆也看了文彥博一眼。

    “試試。”文彥博點頭。

    沈安叫來了趙五五,把毛豆交給他,然後聽着哽咽的聲音,和文彥博在邊上說話。

    “爲何不肯讓水軍打造海船?”文彥博覺得沈安此舉有徇私的嫌疑,“水軍打造海船好處多多,能貼補戰船的耗費,於國於民大有裨益。”

    “水軍打造海船是能於國於民有利,可文相可想過嗎,若是水軍的船廠把海船的生意也包了,十年後,二十年後,某敢斷言,大宋的戰船和海船必將進步緩慢,甚至會越來越差。”

    “爲何?”文彥博皺眉道:“莫要危言聳聽。老夫雖然反對新政,卻不會偏頗。”

    沈安看了他一眼,“若非如此……文相今日進不了沈家的門!”

    “那老夫還算是有些面子?”文彥博笑道:“若是那等人來了,你要如何?”

    “關門放狗!”

    “花花……”

    那邊的毛豆還在哽咽,不過看着竟然好多了。聽到沈安說放狗,就喊了一聲。

    嗖的一下,花花就從後院跑了來。到了之後,它盯着文彥博,狗眼裏全是懷疑。

    “花花!”毛豆揮手,花花這才緩緩過去,但依舊不時看文彥博一眼。

    毛豆摟着花花的脖頸,腦袋靠上去蹭啊蹭。

    沈安見了就心軟,“文相可知那些學問傳承了千年至今,爲何裹足不前嗎?”

    “少年妄言!”文彥博肅然道:“千年以降,多少先賢發前人所未發,多少著述讓人廢寢忘食,何談裹足不前?”

    “文相說發前人所未發,那麼某請教,讀書爲何?”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是不少讀書人的目標。

    “前面不說了,就說說治國平天下,這話喊了多少年?可有恰當的治國方略?”沈安譏誚的道:“您是君子,所以某敢說一些話,比如說當年的半部論語治天下,某不知真假,若是真,至爲可笑。若是假,那就是有人慾藉此來鼓動天下。

    其後真宗皇帝更是用一首勸學詩,讓大宋上下把學問當做是富貴之門,哪裏還有半點風骨?”

    文彥博低頭沉思,“半部論語治天下,此言大謬。就算是大才,爲官也得從頭學起。”

    老文節操還是有的,沈安不禁暗贊。

    “至於勸學詩……”文彥博平靜的道:“帝王之言,老夫不可評述。”

    帝王帶頭告訴大家,兄弟們,讀書爲啥?爲了金錢美女,爲了富貴萬年……

    於是大宋的臣子們的節操一個比一個奇葩。

    到了徽宗時,朝堂之上的臣子能讓人做噩夢,最後把帝王逼出汴梁城的也是他們。

    從真宗時挖坑開始,直至多年後,用趙佶父子以及萬千百姓,外加大宋的衰落作爲代價。

    文彥博頷首告辭。

    一路回到樞密院,呂誨已經在等他了。

    “文相,那沈安竟然插手水軍造船之事,此事不可忍啊!”

    文彥博做事沉穩,而反對派們需要一個急功近利的帶頭大哥,所以呂誨幾次三番想勸他出手,但文彥博就是不吭聲。

    “沒什麼不可忍的。”

    文彥博坐下舒展了一下身體,然後愜意的道:“今日倒是得了沈安北的一番心裏話,不虛此行。”

    呂誨說道:“那賊子做事狠辣,還狡猾,哪裏有什麼心裏話?”

    文彥博看了他一眼,“沈安此前並未對儒學指手畫腳,今日卻對老夫說了一番心裏話,可想知曉?”

    呂誨眼睛一亮,“還請教……”

    “去給老夫泡茶來。”文彥博說着就低下頭,開始看文書。

    泡茶?

    呂誨一怔,然後笑道:“給文相泡茶,某之幸也!”

    文彥博大他七八歲,還是官場老前輩,泡個茶不算是什麼。

    等呂誨泡茶來之後,文彥博嗅了一下,“火候不好。”

    得!

    呂誨又跑去重新沖泡。

    “過了。”

    “水冷了。”

    “太燙了。”

    呂誨被折騰的差點想發火,文彥博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老夫折騰你,是因爲你太急切!”

    文彥博喝了一口茶水,美滋滋的嘆息一聲,“沈安說當今的學問裹足不前,老夫當面反駁,心中卻有同感。真宗皇帝當年一首詩,讓大宋學風驟然一變,人人都奔着金錢權勢來了,這官還能怎麼做?”

    “可真宗皇帝乃是勸學,後續自然有師長約束。”呂誨不覺得這個是問題。

    “師長……”文彥博笑了笑,“老夫宦海多年,見識了各色人等,人心啊!一言難盡。”

    呂誨只是嘿然。

     

    ;“去吧。”文彥博突然有些意趣闌珊,“老夫讀了一輩子的書,可對於先賢的見解卻一知半解,最近老夫要閉門苦讀。”

    這就是閉門羹。

    等呂誨走後,文彥博叫了幾個官員來。

    “老夫剛纔去了榆林巷,那沈安的意思是……水軍的船廠若是按部就班下去,以後會越來越差。”

    樞密副使陳旭說道:“爲何?水軍上下對戰船頗爲滿意,交口稱讚,沈安此言何意?莫不是那個高越和他交好,要爲之造勢?”

    文彥博搖頭,“沈安……老夫以爲不是這等人。要不……明日諸位換了衣裳,咱們悄然去看看。”

    陳旭笑道:“好主意,只是若是因此被彈劾擅離職守,還請相公爲爲我等美言幾句。”

    “好說。”

    於是第二日文彥博帶着樞密院的幾位大佬,換了便衣後,由一個和兩家船廠都打過交道的小吏帶着,一路去了水軍的船廠。

    小吏人面熟,說文彥博等人是來看看戰船,而且拍胸脯作保,一定不是奸細,門子竟然也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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