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多人從未想到過的局面。
宋軍的長刀比敵軍的兵器更鋒利,戰場上時常看到敵軍的兵器被砍斷的場景。
王韶也沒想到敵軍會這般脆弱,所以做好的各種準備都白費了。
他帶着一隊騎兵衝殺了進去。
敵將在瘋狂的呼喊着,試探挽回敗局。
宋軍全是騎兵,若是敗退,他率領的步卒將會成爲獵物。
所以他必須要試試能否反敗爲勝。
而王韶想的就是斬將奪旗!
斜刺裏殺出一隊宋軍,順着右邊摸了上去。
這一隊宋軍堪稱是狡猾,他們遊走於兩軍廝殺的邊緣地帶,遊走在敵軍的邊緣。
此刻敵軍士氣大跌,陣型散亂。
就在敵軍露出了一條縫隙時,這隊騎兵剛想衝殺進去,卻發現有人搶先了。
王韶毫不猶豫的率先衝了進去。
敵將正在呼喊,見王韶率軍衝殺過來,第一反應就喊道:“殺了宋將!”
斬將奪旗爲何要高呼萬勝?
因爲將是兵的膽,將領戰死,對士氣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而旗幟是總指揮,總指揮沒了,將領也沒法傳令全軍,不敗之敗。
雙方都抱着弄死對方的心態迅速逼近,王韶和敵將糾纏在了一起。
兩人在互相砍殺,兩人的戰馬原地轉圈,不時撕咬一番。
王韶的長刀是拜師後沈安送的。
沈安送的刀自然非同凡響,據聞乃是舍慧親自出手打造的寶刀。
敵將很是悍勇,可幾刀之後,卻被王韶連刀帶人劈落馬下,隨即王韶一刀砍斷大旗,頓時宋軍開始了狂攻。
“敗了!”
旗幟一倒,俞龍珂帶着人就喊着敗了之類的話。
敵軍開始潰敗。
一隊隊宋軍在追殺着,漫山遍野都是。
王韶喊道:“追下去!追殺十里!”
他策馬停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隨軍的文官聚攏過來,人人面帶喜色。
“知州,我軍大勝了!”
“訊問俘虜。”
王韶下馬,取了水囊喝水。
他仰頭大口大口的喝着,水順着嘴角流淌下來,看着酣暢淋漓。
“知州!”拷打俘虜很快就得了消息。
“這是瞎整部的,他們聽聞咱們大軍來襲,就集結了來援。”
“瞎整?”王韶左右看看,有些迷惑。
“怎地沒聽聞此等名字?再去問問。”
有人又去問了,稍後來報:“知州,不是瞎整,是瞎徵部。”
王韶這才釋然,“某說怎地沒聽過這個瞎整。瞎徵乃是諸部聯合,此戰被我軍擊潰,當前再無阻礙,傳令諸軍,此戰已然大勝,當奮勇向前……只等拿下了河湟二州,某將爲諸將士慶功,耀武汴梁!”
耀武汴梁,指的是獻俘。
大宋時至今日,武功已然鼎盛。獻俘也有過幾次,但主要是以大敵爲主。
若是論誰是大敵,羌人連交趾都比不得,所以獻俘只是個鼓舞士氣的謊言。
“看看這些將士們,以前憋屈,如今走路都昂首挺胸,這些轉變從何而來?”
王韶看着諸將,“某以爲從諸多對外大勝中而來。你等可知十年前的大宋是何模樣?”
一個官員說道:“十年前西賊猖獗,大宋不能制,以至於河東路枕戈待旦。隨後廝殺不斷,每次西北征戰,遼人都會屯兵北方趁火打劫,那時的大宋……讓人不安,就像是行走於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之中,不知道這條山洞有多深……看不到光亮。”
“不是趁火打劫。”王韶的閱歷比這些官員要豐富很多,又跟着沈安學習了一陣子,眼光自然不同尋常,“每逢西北開戰,遼軍必屯兵北方,大多人以爲這是要挾大宋,可卻不知道……”
他看着漸漸遠去的追兵,沉聲道:“若是西北戰局崩潰,遼人的大軍就會掩殺過來,到時候西賊從河東路突入,遼人從北方突入,瞬息大宋就風雨飄搖了。”
衆人黯然,旋即振奮了精神。
“如今西賊覆滅,若是咱們再掃蕩了羌人,大宋的西北就穩了。西北一穩,河東路就能抽調兵力去北方,到時候……大軍北伐……幽燕之地……幽燕之地啊!”
那文官面色漲紅,揮舞怒吼着。
“幽燕之地乃是每個有識之士都爲之痛心疾首的要地,可卻在遼人的手中。此前遼人掌控幽燕之地,進退兩宜,讓人沮喪。幽燕之地的險要,可能比得過此地嗎?”
王韶手指着四周問道,眉間全是自信。
這裏是高地,山脈到處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這裏變成了人間仙境的同時,也多
了無數險要之地。
“可咱們依舊一路廝殺過來了,不管是何等的險要,不管當面是如何悍勇之地,只要大宋上下一心,就沒有滅不掉的敵人!”
“而這一切從何而來?”王韶坦然的道:“某從不是新政的信徒,某隻是老師的信徒。老師給我分析了新政的必要,以及各種手段帶給大宋的好處,他讓某放棄自己的階層。
某以前從未想過階層一詞,是老師教會了某。原來某站在了大宋復興的對面而不知。某捫心自問,此生爲官所爲何事?”
他堅定的道:“某曾在西北遊歷,遭遇無數危險,可依舊咬牙堅持了下來,那時候某就一個念頭,爲大宋掃平西北的威脅!而後再爲大宋掃清這個世間存在的威脅……誰能讓大宋強盛,某就支持誰!”
天下官員對新政的態度各自不同,這裏跟隨出征的官員們也是如此。
此刻王韶的一番話不禁讓他們深思。
“此生爲官所爲何事?”
這是一個大題目,大抵就是問你的初心是什麼。
這個時候還算不上物慾橫流,外界的誘惑也沒那麼大,官員們只是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中爲官。
所以這個問題很容易就能激發出他們的共鳴來。
“某當年讀書時,想的是治理天下,當時某覺着宰輔們很蠢。”
“某也是。”
“某那時以爲宰輔們都是傻子。”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