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已經展開了廝殺。
在宋軍突上了城頭之後,弩箭就只能歇下來了,否則容易誤傷。
趁着這個機會,遼軍瘋狂的增援城頭。
雙方在城頭廝殺着。
“我軍劣勢”
沈安放下望遠鏡,但卻沒有愁色。
“這只是開始。”他對富弼解釋道:“此時遼軍依舊有生力軍,尚未疲憊。”
富弼嘆道:“這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嗎”
“對”沈安說道:“在此之前,某已經有了準備。”
犧牲在所難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減少無謂的犧牲。
“讓賀寶”
沈安回身,把楊都和許昌叫了過來,“皇城司在城中有密諜,稍後就可以發動了。”
楊都一驚,“今日就要破城嗎”
沈安淡淡的道:“你以爲某讓火炮敲打了這麼些天就是好玩你等和賀寶的聯絡手段是什麼”
許昌看了他一眼,有些怯意。
一種不祥的預感讓沈安想罵人,“說吧。”
“就是唱歌。”
“唱歌”沈安笑道:“不錯不錯,那就叫人來演練一番,數萬人的合唱,何其壯觀吶”
許昌看着更尷尬了些,“沈龍圖”
“說吧。”沈安很是和氣。
“就是石頭記裏的詩”
我曰
沈安牙痛,“哪一首”
許昌想捂頭的動作很明顯,“就是那首一年三百六十日。”
沈安瞬間想殺人。
“誰決斷的”
他儘量放緩了語氣。
許昌看了他一眼,覺得沈龍圖的性格真好,和外面傳的不同,“當初說是用別的怕是會被城中的軍士察覺,就用詩詞。可詩詞賀寶不懂,他最喜歡的就是您的石頭記,沈龍圖,您的石頭記真是好”
一連串的馬屁脫口而出。
沈安滿頭黑線的道:“說正事。”
“是是是。”許昌說道:“賀寶就喜歡石頭記,還特別喜歡那首葬花吟”
沈安的腦海裏浮現了一個畫面:賀寶這個摳腳大漢坐在凳子上繡花,一邊繡花,一邊含淚唱着。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沈龍圖”許昌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這是暗號啊
沈安不斷暗示着自己。
“好,去教他們。”
於是許昌就帶着皇城司的人去教授那些步卒唱歌。
歌詞無需多,就是四句,不過是一會兒就成了。
“準備”
許昌滿面紅光的在前方舉起手,“開始”
數萬人的大合唱開始了。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臥槽
沈安覺得這歌聲太鬧心了。
城頭上的廝殺彷彿都纏綿了許多。
數萬人唱完後,又齊聲高喊,“林妹妹,我等來了”
蒼天啊
弄死我吧
沈安捂着眼睛,覺得這是來自於曹雪芹的報復。
十數萬大軍的征伐,竟然弄了這麼一個不嚴肅的東西,傳出去他真的沒臉見人了。
“開始了開始了”
他把那些裝着火油的罐子放進了糞車裏,按照規矩,全城戒嚴,但拉糞車的不會限制。
爲啥
因爲人喫五穀雜糧,每天都要拉撒,有茅房的人家還好些,那些用馬桶的人家你若是不管,回頭城中就會香飄十里。
你想想,將士們正在奮勇廝殺,抵抗着宋人的進攻,結果一個呼吸,不只是嗅到血腥味和硝煙味,還有別的味道。
這士氣能起來
賀寶把糞車拉了出去,街上巡邏的軍士見了都捂着鼻子避開。
“收夜香嘍”
“這裏”
今日的生意不大好,大概那些人家不敢開門,有啥情況都自家解決了。
他一路拉着糞車往前,路過了府衙時,見到一羣官員在門外焦急的等候着什麼,心中就是一動。
他裝作害怕的模樣加快了腳步。
與此同時,十餘騎疾馳而來。
賀寶偏頭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耶律休等人。
大功啊
既然進了幽州城,他就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就當是自己戰死了。
所以現在他一心就想立功。
立功之後,按照皇城司的規矩,他這等大功自然封賞優渥,到時候家中的父母和妻兒的日子就好過了。
男人活着,不就是爲了父母妻兒嗎
動手吧
他把準備好的火摺子弄燃,然後不顧髒臭,打開了一個罈子的封口,把火摺子丟了進去。
轟
火焰升騰。
他拉着糞車就往大門那裏狂奔。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力量,就算是再掛一輛糞車也不會有問題。
這就是小宇宙爆發了。
“宋軍正在猛攻,你等可馬上去招募壯士,記住了,漢兒不可那是什麼”
耶律休正在交代事情,就見側面一個男子拉着糞車在狂奔而來。
關鍵是那糞車竟然在燃燒。
“有刺客”
一個官員仰頭大喊。
隨行的幾個軍士拔刀出來,準備攔截糞車。
賀寶猛地呼出一口氣,脖頸和臉都膨脹了起來。
他在拼命。
他全身的力氣都爆發了出來。
那糞車被拉的幾乎要飛起。
“啊”
賀寶雙手一鬆,人就往側面滾去。
糞車依照慣性往前衝。
那幾個攔截的軍士愕然,進退兩難。
然後糞車就徑直撞了上來。
嘭
糞車翻了。
裏面的屎尿和油料一起伴隨着火焰衝了出去。
耶律休下意識的就躲在了官員們的後面。
火焰撲了過來。
一股子臭味傳來,耶律休馬上就往裏面跑。
“啊”
那幾個官員被點燃了,渾身是火在奔跑。
“救命啊”
唯一倖免的耶律休開始呼喊。
火焰已經堵住了大門,並開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