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了御史臺,他拿着小報,暗自得意的揚了幾下。
最近匯英報的成績蒸蒸日上,不顯擺一番,那豈不是錦衣夜行?
“這匯英報總算是有起色了。”
“那是,看看呂知雜,就和做新郎一般的興奮。”
這話誰說的?
衆人一看,蘇軾正蹲在邊上啃大餅。
這貨纔將彈劾了宰輔們上衙時間看報紙,今年的任務剛好完成,得意的不行。
呂誨心中大好,決心不和這廝計較。
他進了值房,仔細看着自己選出來的稿件,滿足感爆棚。
“這只是開始!”
他目光幽深,端起茶杯,就像是喝酒般的一飲而盡。
“你以爲自己在海外依舊能讓老夫低頭嗎?癡心妄想!”
他放下茶杯,興奮的想起了先前那些編輯的崇拜目光。
匯英報這一年來被章打壓的不像話,秦觀壓根就沒有還手之力。
可他只是一出手,這銷量就飛昇了,可見能力之強大。
至於用秦觀……
呂誨笑了笑。
上位者都喜歡扔個替罪羊當道,替罪羊立功,那就是老夫立功。替罪羊犯錯,那是他犯錯。
正所謂背鍋你來,送死你去,貧道只要好處,就是這個道理。
文彥博昨日已經很明顯的表態了,將會在以後加大對他的支持力度。
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舊黨內部以往對他的看法並不是很好,主要原因還是他的鬥爭方式太過簡單粗暴,一開口就是奸賊佞臣,卻不會舉例說明,結果被新黨那邊駁斥的體無完膚,丟死個人了啊!
但現在舊黨全面被壓制,讓衆人開始了反思。
我們是要一個沉穩的大佬,還是要一個鬥爭昂揚的勇士。
在局勢不妙的情況下,顯然他們覺得該選擇勇士。
哈哈哈哈!
呂誨無聲的大笑着,這些年的憋屈都發散了出來,只覺得渾身舒爽。
“讓蘇軾來。”
蘇軾最近越發的瑟了,呂端覺得有必要敲打他一下。
稍後蘇軾進來,呂端緩緩擡頭,冷冷的看着他,“你今年的彈劾都有了?都言之有物?”
蘇軾一聽是這個,哪裏會怕,“當然,下官纔將彈劾了宰輔。”
誰能一下彈劾整個政事堂?就我蘇軾,這個夠不夠牛筆?
呂端冷笑道:“還不夠!”
你這是故意刁難我蘇子瞻嗎?
蘇軾心中惱火,瞥見桌子上有一份匯英報,就指着那份報紙說道:“呂知雜,上衙的時候不能做私事,回頭某這裏定然要彈劾。”
操蛋的玩意兒!
“出去!”呂誨看了一眼報紙,擺擺手,讓蘇軾滾蛋。
竟然敢彈劾自己的上官,果然就是滾刀肉啊!
蘇軾出去了,外面正好有兩個小吏,見狀不禁偷笑。
可蘇軾壓根就不覺得自己丟人,昂首挺胸的回去。
楊繼年冒頭了,衝着蘇軾招招手,等他過去後就嘀咕了一陣。
蘇軾回身又來了。
兩個小吏好奇的看着他,覺得這貨怕不是抽抽了。
“進來。”
呂誨覺得這貨是來找抽的,也準備好了呵斥的準備。
“呂知雜……”蘇軾笑的很是喜慶,就像是剛去撿到了一百貫紙鈔般的模樣,“好消息,好消息啊!”
呂誨心中一喜,“何事?”
他在想難道是文春雨發力了?
文彥博發力,說不得他能調動個地方。
御史臺有老王在,他的日子真的是一言難盡。老王明着對他不錯,可暗地裏小刀子嗖嗖嗖的不斷飛來,讓他應接不暇,痛苦不堪。
所以他只希望能調離這裏,只要留在汴梁,去哪都成。
“呂知雜,朝中決定,從今日起,北邙報可用遞鋪傳遞至大宋各處。”
蘇軾笑的很是舒暢,就差鼓掌了。
“什麼?”
呂誨先是一怔,接着大怒:“胡言亂語!滾出去!滾出去!”
他拿起毛筆就扔了過來,蘇軾瀟灑的接住,然後放在桌子上,拱手道:“下官告辭了。”
出了大門,他仰頭大笑。
“哦哈哈哈哈……”
兩個小吏看了小人得意的蘇軾一眼,再探頭看了裏面一眼,趕緊閃人。
呂誨坐在那裏,眼睛通紅的模樣嚇死人了。
“謊言!這一定是謊言。”
呂誨霍然起身,“老夫去樞密院公幹!”
他一路到了樞密院,“老夫請見文相。”
“文相告假了。”
啥米?
呂誨覺得自己怕是聽錯了。
文彥博可是著名的那個啥,從不遲到早退,勤勉的典範……號稱是百官楷模的大佬,他竟然告假了?
呂誨又去了文家,看到門外有十餘匹馬,好像很是隆重的模樣。
難道老文去了?
呂誨心中一緊,急匆匆的過去。
“文相可是不好了?”他見門子一臉的愁雲慘淡,下意識的就覺得舊黨的天要塌了。
文彥博一旦倒下,司馬光扛不起舊黨的大旗,沈安一旦歸來,新政必然會發動總攻。
臥槽!
呂誨覺得老天爺太沒眼了。
門子一臉愕然,“阿郎好得很,只是吐了口血。”
“爲何不早說?”
呂誨呵斥了一句,也不要人帶路,徑直就進去了。
前面有僕役在,帶着他去了書房。
書房裏,司馬光等人都在,呂誨進去,見文彥博面色如常,只是神色黯然,就說道:“文相這是爲何?”
文彥博搖頭嘆道:“老夫倍感無力,有些沮喪,急火攻心。”
“可是此事?”
呂誨拿出了報紙,見文彥博點頭,就不滿的道:“官家怎能公器私用?那北邙報乃是沈安弄的東西,爲何能用遞鋪傳遞?老夫這就回去寫奏疏彈劾。”
“他們給了一萬貫。”司馬光苦笑道:“今日的遞夫都笑容滿面吶!”
今日汴梁的遞夫都是笑容滿面的。作爲廂軍,他們就是萬金油的存在,能填飽肚皮就不錯了。可現在上面卻說要給他們漲薪俸了,這就像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讓人怎麼不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