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之前，楊清對這句話都是意譯，是爲一個人面臨毫無反手之力。
但今日，楊清將要演繹這句話的直義。他躺在了砧板上，四肢被緊緊按住，旁邊滿是血污，那是剛剛被屠宰的牛羊。
再過數十秒，他就要像剛剛那隻牛，被砍下頭顱，放在祭壇上。白露露斷頭能活，自己呢
越想越害怕，楊清感覺自己此刻就是那紫霞仙子，不求有意中人能夠身披金甲聖衣，腳踩七彩祥雲，但求有一個人來救他，哪怕是一個糙漢也好啊。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他的祈禱，“轟”的一聲，簡易搭建的屠宰間木板門被推開。
“誰”
屠夫舉起屠刀，只喊了一聲，頭上卻插入了一根綠色藤條，輕“呃”一聲，轟然到地。
楊清緩過內心的緊張，慢慢轉頭。
“瓊岐”
楊清幾乎感動的要哭了，綠色的瓊岐收了枝條，慢慢降臨。
“沒事吧，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裏。”瓊岐大喊道。
“嗯。”
楊清此時赤身，剝了地上屠夫的衣服，就打算離開屠宰場。
“踏踏，踏踏，踏踏。”
楊清和瓊岐剛冒頭，不遠處一隊小兵拿着一個個大盤子列隊走了過來。
“喂，裏面的八種祭品都宰殺好了嗎”
領頭一個鷹嘴的妖族小兵喊道。
楊清微微一愣，自己兩人這樣衝出去一定會被逮個正着，想了想硬着頭皮喊道：“豬，牛等都宰殺好了，不過那個人掙扎的厲害，不好宰殺，現在才被打暈過去。”
“屠戶，你不會是對方和你同樣是人，而不敢下手吧。”
鷹嘴小兵又喊了一聲，“快點完事，把八祭品的頭顱端出來。屠宰場這等污穢之所，我們可不想進去。”
“是。”
楊清無可奈何再次應了一聲，接過對方遞過來來的大盤子。
十分幸運的是，這對小兵和屠夫並不相識，或者說那名屠戶很有可能就是妖族隨即抓上山的。鷹嘴小兵把盤子遞進屠宰室就趕忙擺手讓他進去，沒有絲毫懷疑。
攥起砧板上的刀，楊清首先割下一旁大肥豬的頭，盛在盤子上，端了出去，接着是牛頭，羊頭。
最後應該是人頭。
“割了地上那個屠夫的頭，反正他已經死了。”瓊岐建議道。
“可是”
楊清下不了手，即使對方數分鐘之前要宰了它，即使對方只是一具屍體，即使對方可能是妖族的走狗，可說一千道一萬，這可是一個人啊。
瓊岐暗歎一聲，推了一把楊清。
楊清猝不及防，一刀扎入屠夫的喉嚨，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我”
楊清雙手戰戰，卻聽得瓊岐在一旁大喝
“再不割頭，莫非你想死在這裏”
當即手下一狠，屠夫屍首分離。
楊清閉眼凝息，端起屠夫頭顱，慢慢走了出去。
鷹嘴小兵接過頭顱，道：“屠戶，你呆在這兒，等祭典結束，自然會有人來送你下山。”
“走”
招呼後面跟隨的小廝，鷹嘴小兵轉身離開。
待這一夥人走遠，楊清終於無力的癱倒在背後的砧板上，任背後的豬血，牛血，羊血甚至人血浸染。
“主人，剛纔我”瓊岐想要說什麼，卻被楊清打斷。
“不用勸我，我都清楚，這是不得已而爲之。我只是感嘆，人類自稱萬物之靈，可在這裏，卻跟其他牲畜沒有兩樣。”
“瓊岐，你是從哪裏過來的”楊清邊洗邊問。
“呃。”
瓊岐回憶道，“當日，你被那怨魃抓之前，我就躲起來了。然後，上了運送祭品的那輛貨車。不過，廣目和那鳥人一直在身邊，我不好動手。所幸，我體型較小，他們也沒有發現我。直到你被送進屠宰室，周圍只剩一個普通屠夫時，我才得以現身。”
“你上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適合下山的小路”楊清問道。
瓊岐道：“這山上不知道在幹什麼，一直有妖族小兵在巡邏。我偷偷溜下山或許沒什麼問題，可是主人你的目標太大了，一定會被發現的。”
楊清點點頭，但也不能一直在這屠宰室裏呆着，他伸出手，道：“瓊岐，你看我的手。”
“屍毒已經開始蔓延了”瓊岐暗暗心驚。
楊清苦笑着點點頭，自己還在貨車上時王元佐的符咒就失效了，屍毒就已經開始蔓延，現在既然脫身，就應該趕緊下山找王元佐救治纔行。困在這裏，只能是死路一條。
他道：“我們出去，暗中行事，這山裏掩體較多，說不定就能偷偷摸摸溜出去。”
瓊岐不置可否，這種事情只能靠運氣了。
楊清縮着身子出了屠宰屋，找了野草叢生，樹木遮天蔽日的小路準備下山。
不過這梧桐山上梧桐樹漫山遍野，正如豐子愷梧桐樹中所寫“那些團扇大的葉片，長得密密層層，望去不留一線空隙，好像一個大綠幛，又好像圖案畫中的一座青山，在我所常見的庭院植物中，葉子之大，除了芭蕉以外，恐怕無過於梧桐了。”
這對楊清來說是個好消息，那些妖族縱然目光銳利，也不好發現他。
這梧桐山除了梧桐樹，建築物並不多，零星幾點分佈各處，最爲醒目的就是山頂處高聳的宮殿。當然楊清不會注意這個，他目前最要緊的就是飛速狂奔。
“臥槽，這裏是斷崖，那邊又有人巡邏”
楊清走着走着，一時之間卡在半山腰了。
“瓊岐，你能不能放個柳條，讓我下去。”楊清打量了一下大約10來米的峭壁，貌似不高。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覺得太引人注目了嗎下這麼一段峭壁，大概要好幾分鐘，這期間，極有可能被發現。”瓊岐搖搖頭，現在山上貌似謀劃着什麼，到處都是巡邏的小妖，能跑到這兒已經是運氣萬分了。
楊清爬上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剝開梧桐葉，望向山頂，道：“我一路來聽說他們要搞什麼祭祀儀式，那個儀式開始的時候，或許是我們逃跑的好機會。”
“還有多久”
“不太清楚，等會兒。看運氣了，如果那個祭祀晚上開始，我們就只能等到晚上，就是不知道我還撐不撐的住”楊清看了看手臂，現在發黑的區域已經越來越大了，但越到此刻越不能莽撞行事，他思慮片刻，還是在樹上趴好，這個位置安全隱祕。
正說話間，山頂的宮殿迸發出一道刺眼的金光，形成一道光柱直通天地。
“難道那個什麼祭祀開始了”楊清心中猜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難言的壓抑感。
“嗡”
不知怎麼回事，楊清渾身一震，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幸虧時間較短，不然他差點從樹上掉下去。
回過神來，再望向山頂，楊清不由瞪大雙眼，露出驚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