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盤山公路上下來，段慕衍遠遠看到逐漸有便利店出現在視野裏。
將車開到便利店門口，緩步下車，前臺的收銀員只自顧自的在玩手機，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放心的進入店中，段慕衍先是找了一頂黑帽子，其次是一副細邊的平光鏡，這裏是國際便利店，在市區的分店也是很多的。
將這兩樣東西放到收銀臺上，段慕衍還拿了一瓶礦泉水擱到一起。
那店員依然沒有擡頭，而是一邊盯着自己的手機屏幕，一邊熟練的掃碼打價。
段慕衍眼神微眯，這人手機上似乎是正在攀升的折線圖，看來酷愛炒股，那爲什麼要來做便利店店員呢。
敏銳的掃到他手指上的老繭和一身藏在店員服裏面的肌肉，段慕衍目光一跳，“你是歐菲斯的人”
那人原本以爲自己已經隱藏得很好，但沒想到段慕衍還是認出了自己，他嘴脣微勾，“你確實很聰明，不過邱嘉倫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拿着這個。”
說罷他徑直扔出一件黑色的外套，那是可以直接將段慕衍包裹個嚴實的。
看看身上顯眼的西裝，段慕衍粗眉一擡，確實，自己要想避開師父的眼線，就必須和從前不一樣。
將所有的東西都抱入懷裏，段慕衍一句謝謝也沒有說，徑直朝門外而去。
那店員見他旁若無人，也只是搖搖頭，按下了藏在衣領裏的耳機，“追蹤器已經放到他身上了。”
“很好，”電話那頭的人很是愉悅，這種將段慕衍緊緊抓在手裏的感覺滿足了歐菲斯所有的不滿。
段慕衍冷着臉回到車裏，眼疾手快的脫下身上的西裝，將那黑色運動外套穿上，又帶上墨鏡和帽子，全副武裝之後才逐漸將車子朝市區駛去。
意外順利的到達醫院，段慕衍將帽檐壓得很低，因爲他發現此時醫院外也站了不少人，他們雖然和平常人的穿着打扮一般無二，但是他們都不是來看病的，他們的目光很敏銳，掃描一般打量着來來去去的人的臉孔。
段慕衍知道這種時候一定不能心虛，乾脆將帽子摘下，只是露出平光鏡後的一雙銳利的眼。
自若的對着人羣走進電梯，那些人也確實愚蠢的可以，手機屏幕上舉着的是一張自己平時西裝革履的照片，和現在的自己確實大有不同。
幸好自己平時不太出現，這個時候沒想到很好的規避了被發現的可能。
輕車熟路的回到五樓，段慕衍沒有去那間病房，而是在護士站前站定，“威廉醫生在哪個辦公室。”
面對眼前這個長相英俊的男人，金髮護士的目光先是亮了一下，緊接着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立刻提高了警惕，“威廉醫生這週休假，請問您找他有什麼事麼”
這是國際大醫院，一個護士能流利的說中文不是什麼大事，然而奇怪的是，她竟然想都不想就告訴自己主治大夫的蹤跡，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上頭有人交代過了，而她們已經統一了口徑，是什麼原因讓這名無辜的醫生開始躲避來訪問的中國人呢。
越想越有意思，段慕衍甚至都能覺得自己可以從他口裏問出點什麼了。
微勾嘴角，段慕衍點點頭，沒有說話，而是徑直朝一旁的醫生辦公室而去。
“先生請您自重”果然段慕衍才邁開步伐，那些小護士便跟着着急起來，甚至有迎上來的意思。
段慕衍輕笑，看來這個威廉是怎麼也躲不掉自己了。
門框上儼然寫着主治大夫威廉斯特朗的大名，段慕衍長臂一伸握住門把，身後立刻圍過來好幾個花容失色的護士。
“先生，如果您再不走，我們要叫保安了。”
段慕衍堅持握住門把，他看了一眼窗外，他就不信這威廉敢從五樓跳下去，“我只是一個病人，護士小姐，你們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這男人一會兒面色冰冷如鐵，一會兒又這麼出其不意，實在令人費解。
“先生，威廉醫生現在確實不在，請您放尊重些，否則美國警察是不會”
話還未說完，段慕衍就已經冷笑着一腳踹開了辦公室的門，震天的一聲響，像忽然劈在心頭的一把刀，這個男人的目光再次變得冷冽了。
他朝門內掃了一眼，又回頭來，“誰要是敢進來打擾我們，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冰冷的目光宛如鋒利的刀子剜過，段慕衍將衆人瞧得退下，一回頭，只見身後小小几平米的辦公室裏，威廉高大的身子竟然瑟縮在辦公桌後頭。
“stop”威廉一聲下意識的抵抗沒能完全叫出聲時，段慕衍的手就已經捏住他喉頭了。
“她在哪兒，”目光冷冽，彷彿三月的寒霜，段慕衍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威廉被他拎着領口，就算身影高大也忍不住腿軟，因爲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長相俊秀的男子竟然會露出如此兇狠的目光。
“sir，我真的不知道你所說的這位小姐是誰，我們醫院每天平均會死亡四百餘人，您不是已經領取死亡證明了麼。”
看他繼續嘴硬，段慕衍手下的力道加重了幾分，他緊緊盯着那雙不斷逃避自己眼神的目光，“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再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段慕衍的眼神不像是在開玩笑，可威廉在心裏暗自腹誹，一個英國公爵就已經夠讓他喝一壺的了，現在又來個來路不明的黑社會，自己究竟應該如何
兩人對峙，相持不下之際，忽然門外傳來陣陣敲門聲，緊接着是護士急急的呼叫聲，“威廉醫生，您還好嗎”
想是保安到了，威廉露出狂喜的笑容，竟然抵抗的力道也加重幾分，“段慕衍先生，如果您不想去警察局一日遊的話，我還是希望您能做個表裏如一的人。”
“幾個小手槍就想讓我放過你，你是不是太低估自己知道的那些消息的價值了”段慕衍捏着他衣領的手指收得更緊，甚至拎着他搖晃的身形直朝窗邊走去。
這裏雖然只是五樓，但是從這裏掉下去恐怕也是個半身不遂。
人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段慕衍嘩的一聲將窗戶拉開之後威廉才逐漸開始慌亂起來，碧藍色的眼珠子不安的晃動。
“先生，有事好說，您爲什麼一定要爲難我一個小小的醫生呢”
見他還是怕死，段慕衍冷笑，“早這麼說我何必親自跟你動手。”
段慕衍的目光根本不像在開玩笑，威廉腿肚子發軟，腦子裏早就沒有洛厲承的隨口警告了。
從辦公室出來，段慕衍馬不停蹄趕往機場，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顧盼現在應該還沒有離開紐約。
身後是黑洞洞的槍口，可那些人也只敢舉着，不敢對周身散發着戾氣的他真的做點什麼。
大約是自己去找威廉鬧出的動靜太大，段慕衍去負一層開車的時候就注意到身後有不同尋常的腳步聲。
“跟了這麼久，何不現身”
段慕衍微勾嘴角，他其實極少笑，特別是失去顧盼以後。
聞釧將車窗悄無聲息的降下來，身後，還跟着幾個弟門的兄弟，他們平時與段慕衍都不熟悉，現下接了命令之後看見真人，着實激動。
“你知道師父有多失望麼”聞釧看着段慕衍面無表情的側臉，目光也是淡淡的。
“大師兄，我究竟會不會背叛師門，你應該很清楚，現在來說這些落井下石的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見段慕衍面上添了一層薄怒，聞釧面色反倒輕鬆下來，“你很聰明，我從來不相信你會跟着歐菲斯那個廢物，但是你知道欣欣現在因爲你，有多痛苦”
“那不是我有時間操心的事情，”段慕衍坐在車裏，兩個始終沒有一個眼神的交流。
又或者說兩人壓根就是在逃避，既恨，又不想撕破臉皮，這大概就是聞釧此時的心情了。
“大師兄，還跟他說這麼多廢話幹嘛直接抓回去讓師父處置”
“就是，他讓師姐那麼傷心，大師兄你還能忍嗎”
但凡是帝門之內的人都知道，邱欣欣會嫁給邱嘉倫指定的繼承人，可這個人選，一直都在聞釧和段慕衍之間在徘徊。
“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段慕衍十分煩躁，因爲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麼查，都查不出威廉醫生說的那個名叫洛厲承的人的私人信息。
一個神祕的名字，一個乾乾淨淨的社會身份，連國籍都查不到，他的身份竟然比當初查安娜時更難。
這分明是有人故意做了數據隱藏，那他的實力是一定不容小覷的。
段慕衍越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聞釧就越是生氣。
修長手指捏住車門門把，聞釧保持着自己的尊嚴，“我最後問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趁師父還沒有更生氣，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
段慕衍徑直啓動車子，“與其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不如好好去研究一下如何穩固你繼承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