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心裏一沉，到底是走到這個地步了。
老人不動手術的話她們都很清楚根本撐不了多久，現在過去幾乎快半年，能給撐到這時候已經很了不起了。
到了辦公室的時候果然吳老在她的辦公室。
他手上拿着一根菸，只是沒有點燃，一直放在手邊嗎，眉頭沉沉的皺着，見到顧盼之後依然沒有展顏。
顧盼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花爺爺現在怎麼樣了”
“他已經住院了，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這幾味藥你知道哪裏有，麻煩你去幫我買來。”
吳老現在心事重重的樣子，顧盼想他大概是在爲了花老爺子的病情而擔心，她接過來這張藥單，因爲之前買過一次，所以知道這次需要多少分量。
“好。”
還沒等顧盼出門的時候花月就一臉慌張的跑過來，氣幾乎快要喘不上來，帶着哭腔就說：“吳爺爺，你快去看看我爺爺吧”
花老爺子突然病重，吳老爺子現在只能暫時先穩住老爺子的生命體徵。
“現在已經到了必須手術的地步，但是延誤了手術的最佳時期，很有可能”剩下的話顧盼沒說完，但是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很有可能這次在手術室就下不來了。
花父花母十分焦急，花月最初的慌亂過後冷靜了下來。
“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花父緊皺着眉頭，花母也是一臉關切的看着顧盼，希望從顧盼的嘴裏聽到不一樣的說法，但是沒有，顧盼只是在他們眼裏失望的搖了搖頭。
“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這個，你們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動手術，我們尊重病人家屬的意見。”顧盼也知道現在自己這麼說非常的殘忍，但是現實就是如此。
“不用考慮了，動手術吧。”花父堅定的說。
“老公”花母有些微的不贊同。
花月一直沉吟着，看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們都清楚，現在要是不動手術的話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但是要是動手術的話還有博一下的機會。”要是不動手術的話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花父這話一出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是啊，他們到了現在已經是別無選擇的時候，那還不如賭一下。
“好，我現在馬上去通知吳老準備手術。”
顧盼在走廊上找到老人，他手上拿着一根菸，大概是很想點燃的，但是想到這裏是醫院還是什麼都沒做。
“吳老，他們同意手術了，我們現在是不是要馬上準備動手術了”顧盼問。
吳老的眉間一直都有着皺紋的痕跡，只是這幾天看起來更深一些，也老了不少。
“你決定吧。”
顧盼一驚，“爲花爺爺動手術的人是您我不敢擅自決定。”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現在我老了，再說了，他是我的好朋友，這個手術怎麼看都是有風險的。”他雖然經歷了無數的歲月，但是還沒有超脫到可以坦然面對老友的生死，所以這場手術要是讓他來的話必然是一個輸的結果。
“可是，我也只是一個有過一年手術經驗的小醫生，您爲什麼不讓於醫生來呢”怎麼看於醫生好像都比她這個小醫生好，是吳老的徒弟，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是平時吳老對他多有照顧是事實，再來於醫生現在已經是主任了，比她好多了。
她倒不是貶低自己，她雖然在這方面被人稱讚有天分，但是經驗是遠遠比不上那些資歷深的老醫生的。
於醫生今年三十二，雖然尚且還算年輕，但是已經有八年的臨牀經驗，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比不上他。
“小於什麼地方都好，只是唯獨有些浮躁，我們當醫生的，最忌的就是這點，你放心，我會在一旁指點你。”吳老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又有點懊惱，想到顧盼經驗不足，會推脫是自然的，這不是一場小手術，難度比較高，這樣想着，吳老又稍微改變了一點主意。
“是”
不管顧盼有沒有可能成功，她都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顧醫生，我想問問，這個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在父母面前沒什麼存在感，向來有點寡言的花月在顧盼在給雙手消毒的時候問顧盼。
顧盼知道花月的擔心，但是她現在不能用任何一個聽起來比較安全的數字來敷衍她，她誠實的說了一個保守估計的詞，“百分之三十五。”
這個手術的成功率很低，也是從側面說明了手術的難度。
顧盼：“我只能保證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
花月吸了一口氣，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顧盼進了手術室。
她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顧醫生在嗎”婦產科的護士站在辦公室門口張望了一下，沒看見顧盼人在哪，手上是昨天顧盼昨天檢查的單子。
護士長正好路過，“你找顧醫生啊，她今天有個大手術，現在進手術室了，有什麼事啊”
護士見是心外科的護士長就老實的說：“昨天顧醫生不是在婦產科檢查了一下嗎，結果出來了。”
“她不在你先給我吧，等下我幫你轉交給她。”
護士長看着手上的檢查單，檢查結果是陽性，她看的果然沒錯，她就說她看了這麼多年，看人都是一看一個準。
這場手術進行了五個小時，花家不少人都來了，以及華家的人也都在。
來的人很多，黑壓壓的一片，但是所有人臉上都是沉重的樣子，這一片氣壓反而是最低的。
花月站在最角落，華生摟着她的肩膀，低聲體貼的安慰，“別擔心。”
顧盼出來的時候臉色有點發白，彷彿經歷了一場戰爭一樣。
實際上，每一臺手術都是一場戰爭，而顧盼就像是從戰場上凱旋而歸的人一樣。
在場所有的人都等待着顧盼的結果。
顧盼不負衆望：“手術很成功。”
周圍先是一片唏噓的聲音，緊接着這些人臉上纔有了喜色。
“不過後續恢復的怎麼樣還要好好觀察，老人家畢竟年齡大了。”
“謝謝你顧醫生”花月顯然也是鬆了一口氣，十分誠懇的說道。
“這都是我該做的，再過幾個小時你就可以進去看望病人了，現在麻藥還沒過最好讓他好好休息。”
“我明白。”
少有見到這樣的陣仗，她幾乎要虛脫了，連續好幾個小時的手術簡直不是人乾的事，她揉了揉額頭，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脫下口罩，她現在只想去個安靜的地方。
圓圓現在已經知道顧盼會去什麼地方，所以每每等她手術結束之後就會在這裏等着她。
看見顧盼出現的時候她激動的一下站起來。
顧盼有些意外，“你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這是護士長讓我轉交給你的。”圓圓笑了笑，沒說多話，只是把自己手上的檢查單遞給顧盼。
顧盼接過來還有點怔愣。
圓圓：“我的任務結束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一個人安靜啦，我先走了。”
顧盼坐下來，拇指移開檢查結果，她心理雖然早有準備，可是看見結果的時候還是一瞬間反應不過來，她真的懷孕了。
她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她是怎麼會懷孕的。
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了，她沒有半分心理準備，心裏的感受也是五味雜陳，這個孩子她歡迎嗎
歡迎的，她也喜歡孩子，但是這不代表她就能夠知道怎麼做好一個母親。
這是歷史上的難題，就連偉大的古人也不知道怎麼教育一個孩子最好，孩子，一個小小的生命，將來他會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生，她該怎麼做呢。
接下來這一天都是恍惚的，好在手術結束以後就沒什麼要事，所以她才能夠這麼正經的偷懶。
一直到下班的時候，路過書店，看見一本關於育兒的書，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是走了進去。
翻開書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孩子的圖片。
孩子是用她們的血肉孕育出來的，在子宮十個月的時候，孕婦每天都能夠感受着孩子一天天的成長着，那個時候她們就會明白，成爲一個母親是一件多麼有愛的事情。
這是一件多麼神奇的事情啊，對於顧盼來說這全然陌生的事情好像在這本書裏面找到了共鳴。
她在另一個書架看見了一本關於孩子每天成長的軌跡，她放下手中這本書，看見這本書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就買了下來。
回家了，她想起來家裏的冰箱裏還有泡麪，這幾天天天喫外賣，就算味道不錯，也有膩味的時候，所以從昨天開始她就用泡麪應付，但是想到自己懷孕的事情，拿出泡麪的手頓時就停住了。
打算煮水餃喫，今天只能這樣喫一頓了。
她不知道這件事怎麼跟段慕衍說，他應該很開心畢竟他很早就說過想要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