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爲妻不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尋找
    尉遲慕離開的第三天,緋煙坐到木桌邊,盯着滿桌熱騰騰的菜餚,清湯冒着熱氣,迷迷濛濛撲面而來,彷彿一雙輕柔的手托住她的下巴,愛憐地輕撫她的臉頰。

    她笑眯眯地擡從盛碗筷的木籃子掏出兩雙筷子,兩個碗,嘴裏不住唸叨:“尉遲慕,開飯啦,今天燉了雞湯,最能滋補身體,你可別再讓我等你”

    她的話音突然戛然而止,半晌,她低頭看着手裏的兩雙筷子,桌上的兩個瓷碗。

    然後她自嘲地笑了笑,又將多餘的碗筷丟回木籃中。

    “真奇怪,”她自言自語道,“尉遲慕已經離開了這麼些天,爲什麼我總覺得他就在我身邊”

    她盯着那些熱菜,氤氳霧氣瀰漫着房間,帶着沁人的芬芳,卻一點也滋潤不了獨守空房的女子的心。

    兩日,她又耐着性子等了兩日。這兩天她根本沒有睡好覺,醒着時候望着房梁,彷彿下一刻就會冒出一襲黑影掛在房梁,劍眉深深,眼帶笑意,用充滿磁性的聲音喚道:“緋煙,我回來了。”

    睡得時候,她只要一閉上眼,腦海就浮現尉遲慕的背影,刀山火海,險象環生。她猛得驚醒,抱着被子直哆嗦。雖然意識到那只是個夢,但那熊熊烈火,那飽飲獻血的烈劍,那被狂風掀起的戰袍,卻一直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這些日子,一貫堅毅灑脫的她早已不知流了多少次淚。

    一個人的房間總是靜悄悄的,她對着鏡子梳妝,就想起那人突然出現其後,彎着腰輕柔地替她盤起頭髮;她倚靠窗邊,就想起那夜月色沉沉,晚風習習,他手執披風,將她與那披風一起裹在懷裏;她躺在牀上,便浮現出那人側臥牀榻,低頭輕吻她,兩人纏綿悱惻,低吟淺笑,將無盡的甜蜜融化在蔓蔓紅帳之中

    然而,這些浮想聯翩,在尉遲慕消失之後,便成爲折磨緋煙最殘忍的利器。

    當時多甜蜜,現在就多相思。

    緋煙凝神想着,腹中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她低吟一聲,慢慢撫着小腹。那裏,揣着她與尉遲慕愛的結晶,也是這些時日,支撐她苦等尉遲慕的最大動力。

    只是現在,肚裏的孩子似乎也有些等不下去了。那一陣疼痛彷彿是催促,希望能快點得到父親的音訊。

    緋煙一面輕輕安撫孩子,一面徐徐仰頭,衝着小鎮的方向,癡癡的目光漸漸化爲堅毅的眼神。

    她決定去鎮上親自尋找尉遲慕。

    清晨的霧氣還未退散,通往小鎮的路有些顛簸不平。緋煙深一腳淺一腳踩着泥地,又因懷着身孕,她不敢動用真氣,只能徐徐前進。

    路上安靜得近似詭異,路旁只有零星的幾瓣散落的花瓣,幾株野草東倒西歪,沒有一絲生氣。

    緋煙走走停停,還不容易見到一棵能倚靠的大樹。她扶在樹邊喘着粗氣,喃喃道:“奇怪了,這小鎮雖然並非錦繡繁華之地,可也是這方圓幾十裏地唯一的小鎮,往日趕集的人絕不再少,怎的今日一人都見不到”

    她陡生疑惑,四下觀望了一番,終於發現不遠處隱隱有個人影,心下一喜,忙扶着肚子走了過去。

    緋煙眼力不錯,那確實是個大活人一個背挑乾柴的樵夫。

    緋煙打個招呼,樵夫爽快地應了回去。緋煙見樵夫一把年紀,蓄着一簇白花花的鬍子,不由問道:“您老是不是每日都走這條路進鎮子上去”

    樵夫抹了把汗道:“這是通往鎮子的必經之路,自然是要走着路的。姑娘何出此問”

    緋煙聽着心裏大喜,急急道:“那您可曾見過一個叫尉遲慕的男子就是身高八尺,而立之年,相貌堂堂,劍眉薄脣,鼻樑挺拔,身穿紫袍,身上總揹着把劍的一位高大魁梧的男子”

    “這個”樵夫擰起粗大的眉毛,細細思索一番才道,“不曾見過。”

    “這樣嗎”緋煙一聽大失所望,原本亮晶晶的雙眸立馬黯淡了幾分。

    樵夫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這去鎮子上的人何其之多,老夫沒有見過的人也是不少的。姑娘何不再多問幾人,興許就能找到那兒郎了”

    緋煙聽了,少不得辭謝了樵夫,又向前方邁去。她心裏惦記着尉遲慕,沒有注意到那樵夫在她轉身後,眼裏一閃即逝的精光。

    日頭漸升,陽光從雲層後探出,路上的景緻漸漸有了清晰的輪廓。然而緋煙仍然沒有瞧見意中人,心裏難免更加失落,頭重腳輕,一個踉蹌險些跪倒在地。

    她揉揉太陽穴,只覺得近來諸事不順。懷了孩子後,她時常胸悶,嗜睡,頭疼,時時又覺得氣短,她猜測是因爲有了身子後的不適反應,就給自己熬了安胎藥以求安穩。今天出門急,沒來得及喝藥,難道現在病又犯了

    她有些心氣浮躁,待視線逐漸清晰,她的肩膀卻被人拍了一下。

    緋煙幾乎反射性地跳了起來。

    倒是把拍她的那人嚇了一大跳。

    緋煙愣了愣,一扭頭,原來是方纔被她追問尉遲慕下落的那個樵夫。

    “啊呦姑娘,老夫不久拍你一下,至於這麼大的反應麼”樵夫誇張地拍拍胸,像是受到很大的委屈。

    緋煙乾笑兩聲:“抱歉,這路上人煙稀少,很容易讓人心生警惕”

    “說的也是。”樵夫放下擔子,碎碎唸叨,“你一個婦人家,一人出來還是挺危險的。最近這世道也不太平,什麼牛鬼蛇神都跑出來了”

    緋煙打斷他:“您突然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那些人專門挑着良家婦女下手啊找你自然是對了”樵夫一拍腦門,“瞧老夫這記性找你是想告訴你,方纔老夫細想了一下,是有這麼個男子途徑這條路,往鎮子的方向去了”

    “什麼”緋煙驚喜地叫出聲,見樵夫又是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忙放低聲音,但是滿眼的笑意卻是壓不住的。

    只是這一驚一乍,腹中的孩兒又有些喫不消,輕輕踢了她一下。

    緋煙反射性的捂着肚子,卻被樵夫瞧在眼裏。

    “你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有什麼不適”樵夫扶着她關心地問。

    “我沒事。”緋煙勉強笑了笑,可是腹中的疼痛又劇烈幾分,連頭都有些眩暈。

    “可別騙老夫了,你的臉色都是蒼白的”樵夫嚷嚷着,伸手去拽緋煙,“快,到老夫家裏休息片刻。老夫的寒舍雖說也不是什麼溫柔鄉,但起碼給人休息的地方還是有的。”

    緋煙忙掙脫他的手:“不必了,我原地休息片刻就好了。”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倔呢我家就在這附近,不信我帶你去你就知道了”樵夫又嚷一聲,拉着緋煙的力道又重了一把。

    緋煙又掙脫,老漢又來拽她,竟有些強行把她拉走的意圖:“都說了,年輕人不要那麼任性你看你,冷汗都冒出來了,就算是爲了找人,也不該這般辛苦吧上老夫那兒坐坐,老夫再幫你仔細回憶下,看看你說的那個男人往哪裏去了”

    緋煙心生警惕,暗道:這老匹夫頻頻想把我往他家帶,莫不是有什麼不好的企圖看他一把年紀,力氣卻不小,可見也是個有武藝在身的。

    自己雖說武功也不弱,但畢竟懷了身孕,就算她有九成九的把握撂倒對手,也要顧忌那一分危及孩子性命的可能性。萬一他還有什麼同夥接應呢自己斷然不能着了他的道

    她這樣想着,忽然袖子一抖,一把匕首滑到手心。樵夫還要拉她,她忽的出手,那匕首尖端鋒刃無比,迅速對準了樵夫的咽喉,驚得他瞪圓了眼睛,卻不敢輕舉妄動了。

    “說”緋煙盯着他,沉着一張臉帶着煞氣,“誰派你來的”

    “姑娘渾說什麼”樵夫受驚,卻一點也不慌亂,“老夫好心好意帶你去休息,你怎的胡亂揣測還不快放下你的匕首”

    緋煙厲聲道:“既是爲我好,爲何還使那麼大的勁扯拽我生怕我不願跟你走的似的”

    “老夫天性就這麼大力,你這女娃娃怎的疑神疑鬼”

    緋煙認真地打量了他,那樵夫雖然被威脅震懾,但沒用絲毫懼意,心裏更篤定他是有功夫在身,並且圖謀不軌的。

    只是此刻她的身子虛的厲害,沒有辦法再與樵夫周旋,遂放下匕首,冷道:“多謝您的好意,不過我不需要休息,您還是去忙您的,別管我的事了”

    樵夫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狠狠地把擔子往肩上一扛,嘴裏嘟囔着“不識好人心”,悻悻地離開了。

    緋煙凝視他的背影,有一絲恍惚。

    難道真是她多心,錯怪了樵夫的好意

    不管怎麼說,還是提着點神比較好,畢竟一人孤身在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吶。

    她搖搖頭,眼見日頭越發毒辣,也不敢再顧得其他,索性加快步伐向鎮子趕去。

    只是她又走了幾步,突然第六感警鈴大作,讓她心神不寧,慢慢放緩了腳步。

    一開始只覺得這是幻覺,她閉眼凝神,慢慢調動感知器官,活動經脈,那不安的直覺沒有被按下去,反而發酵得更加厲害,很快充斥了她的心頭。

    她猛得睜眼,霍然回頭,只覺得身後不遠處,隱隱綽綽有人影閃動

    果然

    什麼人在跟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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