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爲妻不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演戲
    冰冷的神情只停留了一瞬,便如冰雪消融般,化作了寧悠嘴邊恬淡的笑意。

    望着寧悠帶着一絲得意的甜美笑容,緋煙垂眸低喃,“兩年之約,是啊,我怎麼忘了。”

    已經過去了兩年了,與尉遲慕在林間柔情相托,平淡卻充實的生活,讓她險些忘了,橫在兩人之間還有這兩年之期。

    本就因爲一路波折而面色不好的緋煙,如今臉色更加蒼白如紙。女子身形消瘦,那錦色華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更添一份無助落寞,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之意。

    寧悠心中冷笑,尉遲慕又不會在這個節骨眼進來,裝什麼柔弱呢。但面上卻不顯半分,柔柔弱弱地道,“姐姐這一路受苦了。但因爲兩年之約已到,有些事實在是拖不得了,所以才這般倉促地請姐姐來,還望姐姐多擔待,妹妹在這給你道不是了。”說罷朝牀榻上的緋煙行了個半禮。

    目光微垂,落在緋煙尚未顯形的肚子上,就是在這裏,有屬於那個人的骨肉。寧悠眸中閃過一絲陰狠,但隨即漾開,還好,這個孩子馬上就要消失了,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嘴角笑意不減,寧悠向前走了一步緩緩地伸出手去。

    “你要幹什麼”眼看着那青蔥玉指將要觸及自己的腹部,緋煙輕喝一聲,向牀榻裏退了退,眼神滿是戒備與冷意。

    懸在半空的手指一頓,寧悠不着痕跡地收起自己的手,笑容中帶了一絲歉意,“是妹妹不好,想到姐姐腹中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太激動了。想到他還未誕生便要就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姐姐能原諒我的吧”

    一番話說得模棱兩可,叫緋煙有些不明白,但胸中翻涌着的不祥預感,讓她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嚥下了心中的疑惑,什麼都沒有說。

    你以爲不問,就可以當做不存在了嗎寧悠臉上的歉意更盛,“本不想讓姐姐知曉的。但妹妹見姐姐實在在乎得緊,長痛不如短痛,所以覺得還是告訴姐姐比較好。”

    目光緊盯着寧悠,緋煙自知逃不過去,只得開口問道,“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聽寧悠話裏話外的意思,她是在打自己的孩兒的主意嗎緋煙心中微凜,眸光凌厲。

    寧悠絲毫不在意緋煙如何想,眸光如何尖利,她笑意微斂,緩緩地道,“寧悠自幼與慕哥哥兩小無猜,雖後來分離兩地,但依舊心繫彼此。”

    耐心地聽着寧悠的話,緋煙心中沉了沉。

    “但是,南疆遍地毒物,家父身爲南疆長老有所樹敵,再加上我生來便體虛,於是被人下了蠱,那蠱蟲在我體內一居便是二十年。至今還未化去直到近來,家父獲得一個偏方,說是要用死胎之毒血,以毒攻毒便可用其怨氣將蠱蟲徹底驅除。”

    死胎毒血緋煙心神俱震,下意識想要去捂住耳朵,但寧悠的聲音已至,“姐姐腹中的孩兒,便是慕哥哥尋來爲寧悠解蠱的藥引。”

    說到這,寧悠頓了一下,面上是慼慼與不忍,眸中的喜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呵”強壓下心頭泛起的一絲恐慌,緋煙霍然擡眸,將寧悠深深地望進眼底,從口中逼出幾個字,“不可能”

    兩年了,風水輪流轉,終於讓她等到這天了。見緋煙這副神情,寧悠心中一陣順暢,卻眼簾微垂作出哀慟的模樣,“我知道這件事給姐姐的衝擊太大。但是這是事實,姐姐,你相信我,若蠱毒真的解了,我定會將你未出生的孩兒的那一份都活出來的。”

    望着寧悠假惺惺的作態,緋煙忽地笑了,一字一句地道,“你有什麼資格”

    聞言,寧悠一愣,“姐姐”

    “我要見他”未等寧悠把話說完,緋煙便出聲打斷,“若非他親口所說,你休想傷我孩兒一絲一毫”

    “就算你見到他又能怎樣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了,你改變不了的。”見緋煙如此堅定,寧悠忍不住道,話剛出口,便自覺失態,抿了抿脣,黛眉微撇,說道,“姐姐何必相逼呢你畢竟和慕哥哥做過兩年的假夫妻,將那情深義重演過幾回,何必撕破臉皮讓自己難受呢”

    演這個字在緋煙腦海中無限擴大,她竟說那些是演出來的

    緋煙薄脣微掀,譏諷道,“按你這般說,夫妻間的種種都是可以演出來的,那所謂的青梅竹馬就是真的”

    寧悠面色一變,隨後面帶同情的看着緋煙,如同看着一個溺了水,倉皇之中抓住一棵浮萍的人,“姐姐何苦自欺欺人呢妹妹一心想要讓姐姐心中好過些,纔不願取出此物,可不想唉,只希望姐姐面對事實時,能夠不那麼難過。”

    說着,寧悠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緋煙,“姐姐便看吧。”

    緋煙銀牙緊咬,不會的,不可能,她太瞭解尉遲慕了,他比自己更加期望這個孩子的誕生,怎麼可能

    在寧悠近乎悲憫的目光中,緋煙伸出去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從信封中取出信,手腕微抖,將其展開,白紙黑字現於眼前,有力的筆鋒,獨特的書寫風格,私有的墨水以及剛勁有力的落筆,無一例外都印證着這就是尉遲慕親筆。

    一字一句的看去,前面都是在敘述原因,只有最後一句:

    “願你心甘情願離了這骨肉,此後可自由。”

    落款正是尉遲慕。

    這封信無疑是承認了寧悠剛纔所說不假,對於緋煙來說相當於是晴天霹靂。

    “不可能”筆尖還有着淡淡的墨香,彷彿這是尉遲慕書寫不久前才送到她手上。

    但與之前收到來信時的期待與喜悅不同,這一次,薄薄的一張紙卻像是鈍了的刀,一字一句都在她的心上磨着,隨後狠狠插進,將其絞碎。

    痛,痛到她無法呼吸。

    腦海中忽地浮現出兩年間的種種回憶,初建家園時的滿心歡喜,竹林靜謐的生活,夜晚時的柔情相擁,溪水旁四濺的水花,枝丫上的相依眺望

    然而這一切,都在這一剎那化作了泡影,破碎成銀光點點離她遠去,一雙眸子瞬間就溼了。

    “有了這封信,姐姐總該要信了。”寧悠的心中忽地起了一絲煩躁,但還是柔柔地道。

    緋煙將眼淚憋下,強壓下住心中的難過,倔強的擡起頭,“字跡雖然很像他的,但是不足以讓我相信。我再說一遍,我要見他”

    不得不承認,緋煙的心中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她不願也不敢相信,那個人會真的要了他們的孩子的性命。

    寧悠微微嘆了口氣,不以爲然地笑了笑,“我知道姐姐在盼什麼。但妹妹還是奉勸姐姐一句,”

    緋煙眼中閃着堅定的光,看見緋煙這幅模樣,寧悠更是心中憤然,爲何她還能這般毅然她等了這麼久,爲的不是看她在自己面前演什麼夫妻情深咬咬牙,寧悠聲音微冷,“放棄吧。”

    一時之間,室內安靜地詭祕。

    就在寧悠覺得眼前人不會再說話時,緋煙忽地擡眸,臉上滿是平靜,淡淡地道,“我會考慮。”

    根本不在意她逞強與否,寧悠深深地看了緋煙一眼,淺笑,“姐姐想清楚了便好。既然姐姐答應了,那過兩日就”

    話還沒說完,卻被緋煙接下來的話直接打斷了。

    “我只是說考慮一下。”緋煙擡眼看着寧悠,不冷不熱地說道,“一切都要等到見了尉遲慕,我纔會做決定。”

    真是頑強,寧悠心中冷哼了一聲,“那姐姐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不然我怕姐姐一不小心動了胎氣,那就不好了。”

    緋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動了胎氣,她今天與自己所說的這番話,顧及到她了嗎

    “不過,姐姐還是不要再抱有什麼幻想了。”望着緋煙脣邊的笑,寧悠心中一橫,“慕哥哥只會告訴你,一切都是真的。到時候,姐姐你該怎麼辦”

    “不消你勞煩。”緋煙神色淡淡,但一顆心卻是揪着疼。

    寧悠搖搖頭,冷冷地瞥了一眼緋煙,“那姐姐可要好好養着,免得慕哥哥回來的那一天,知道真相後承受不住,到時候可就不好辦了。”

    緋煙反脣相譏,“寧小姐一口一個真相,不知臨時的措辭準備好了沒,免得在竹馬面前丟了人,那就不好辦了。”

    聽到這話,寧悠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後又恢復正常,“這就不消姐姐勞煩了。”

    說罷她轉身離去。

    看着寧悠漸漸消失的背影,緋煙身子一軟,落入被褥之間,淚水忽地就下來了,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寧悠說的話,但那封信,的確是尉遲慕親筆。

    那凌厲的筆鋒,遒勁的筆觸,她再怎麼也不會弄錯。但若真如信中所寫那般,她情願是自己弄錯了。因爲她的阿慕,不是那樣的人

    兩天的日子很快,緋煙卻是熬着過來的,數算着時辰,同腹中的孩兒說說話,越臨近那人到來的時日,她的一顆心便越是惴惴。

    直到看見一修長,一纖弱的兩道身影相依着行來,緋煙猛地起身,手中的茶盞應聲落地,摔了個粉碎,“你”

    眼目中,滿是不敢相信與一絲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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