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提高了聲音,又喊了一聲,“葉蔓蔓”
寧嫣然早已經一溜煙兒的出了門
她耳朵特別尖,在聽見有人喊了兩遍名字之後,還和閨蜜林喬安吐槽:“這個葉小姐聽力也太差了吧,都喊了兩遍了”
然而並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聽力特別差的葉小姐
站在江東旁邊的幾個同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隊長脾氣差了出了名的,要是在這兒發作起來,揪住他們之中的某個人出來練一練
想到這裏,幾個人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江東微微皺着眉,剛剛收回目光,準備先帶人喫飯,冷淡的目光一掃,幾個人頓時慌了神,不約而同的將一個人推了出來,“隊長,找他練”
昨天剛被循環往復的鬼故事折磨了一整晚的倒黴蛋小張: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怎麼被人推出來了
江東現在沒有操練屬下的心情,他沉下一口氣,走到了剛剛和“葉小姐”打過交道的老臺長面前,“你好,可以把葉蔓蔓的聯繫方式給我一個嗎”
一臉褶子的老臺長緩慢的擡起頭,瞪着眼前這個不認識的年輕人,“你是誰要葉蔓蔓的聯繫方式幹什麼”
等等,葉蔓蔓是誰
哦,這個他也不認識。
他只是一個剛下班的可憐的老頭子,誰也不認識,連好好喫個飯都有莫名其妙的人跑來打岔
江東指着門口的方向,有點心急,又不能表現在臉上,整個人顯得更加兇惡,簡直不像個求人的,反倒像個打劫的。
“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她把我拉黑了”
老臺長一拍手,“拉黑了好啊年輕人不要在社交網絡上浪費時間”
“我說的是電話。”
老臺長懶得和他囉嗦,“那和我這個老頭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又不是他把他給拉黑了就衝這個連老年人喫飯都不肯放過的勁兒,他就該早日被拉黑
江東努力壓抑住心裏的焦躁,沉聲道,“我剛剛看見她和您說話,二位應該是認識的,我也是找不到其他辦法纔來請您幫忙。”
老臺長一聽,嚯,這小夥子不光長得兇巴巴的,連說話都不靠譜
剛纔和他說話的就一個寧嫣然,哪有什麼葉蔓蔓
等等,他該不會是看上寧嫣然,故意找個藉口來要聯繫方式吧
哼,這麼簡單的計謀,根本瞞不住他他腦子一動就識破了
這些年輕人,就愛往人家小姑娘身上動歪腦筋
被老臺長按住教訓了半個小時,無論是江隊還是跟着他的幾個同事,都是一臉茫然。
請問,他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爲什麼聽了半天思想教育講座
回去之後,小張和另外幾個同事開始查這個傳說中的葉小姐。
畢竟是江隊的第一個相親對象,雖然一開始江隊沒讓他們查底細,但今天見了一面,實在是擋不住大家的熊熊八卦之火。
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是從哪兒找的現在去相親還來得及嗎他們也想要一個
然而,查出來的資料卻讓幾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小張訥訥道,“這個這個和我們今天看見的那個,好像不太一樣吧”
他的語氣十分猶豫,雖然人的證件照和真實面容會有一定的差別,但這個,差別會不會有點大了
老徐滄桑的點了一根菸,猛地吸了一口,深沉道,“女人啊,化不化妝那就是兩張臉,這個可能是化妝技術特別出衆,沒什麼可稀奇的。”
反正系統數據庫是不會騙人的騙人的都是女人的臉
鑑於老徐是一個有婦之夫,比在座的各位都有一點經驗,其他人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而沒有談過戀愛的天真小張就這麼相信了
江隊是想找個人假裝女友,而另一邊,寧嫣然的戀愛進展也是全家人關心的焦點話題。
“聊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把人帶回來給我們見見”寧母見到女兒進門,連肥皂劇也不追了,小心翼翼的問道。
一提這個寧嫣然就來氣,那天她不過是想投其所好,和他找一找共同話題,就問了他幾個工作相關的話題,這人故作高深也就算了,碰到有些問題還喜歡不懂裝懂
寧嫣然可不是一個喜歡委屈自己的人,直接揭穿了他的謊言,結果下一秒就被拉黑了
拉黑她還不算,還跑到介紹人那兒去胡說八道,簡直就像是個不講理的小朋友
寧嫣然氣鼓鼓的抱着橘子啃,“不怎麼樣,把我拉黑了,不會見面了。”
寧母也不失望,反而興沖沖的問道,“那咱們什麼時候見下一個”
她年輕的時候一眼就看上了現在的老公,沒有經歷過相親這一茬兒,只在電視劇裏見過,所以特別想去現場見識見識
寧母憂心忡忡,“你別不當回事,過兩天是張揚的婚禮,你們一個班都去,你也肯定逃不過,到時候你要是一個人,指不定被人說什麼呢”
寧嫣然神情一僵,“不是吧,又要隨份子錢”
寧母瞪她:這是重點嗎
對於月末沒有餘糧的寧嫣然來說,這就是天大的問題
張揚是誰
這人是她的高中同學,同班同桌,追過她好長時間,但是寧嫣然那時候沒有這方面的心思,對方就換了方法,到處詆譭她,甚至當面打擊她的自尊心,嘲笑她矮胖醜,除了他沒有人能看得上她。
這屬於pua經典招式,那個年紀的女生都自尊心強,要是換個人,他的招式說不定就能有點成效。
然而寧嫣然不是這種人,她屬於自信心過剩的那一小撮人,尤其喜歡照鏡子。
擅長並且時常在鏡子前徘徊的寧小姐連自己矮都不承認,更別提影兒都見不着的胖和醜了。
寧嫣然從小到大堅持如一的一條原則就是:罵她醜的都是她的階級敵人
於是她直接帶了幾個人,劈頭蓋臉把他揍了一頓。
兩人自此結了仇,不,寧嫣然單方面對他結了仇,而張揚對她的感情應該十分複雜。
一想到要給這麼個人交份子錢,她就老大不樂意,連被拉黑的鬱悶也得往後排一排
“哎,那天主要是大家想趁機聚一下,不然我纔不去”她揪着玩偶的耳朵,鼓着嘴巴生悶氣。
要是她沒有被拉黑,說不定能讓禿頭哥陪她一起做做樣子呢
只交一份錢,能去兩個人喫喜宴,聽起來就很划算。
只可惜,她被拉黑了。
寧嫣然拿着手機,打開了通訊錄:唉,她要是留下他的電話就好了。
週六就是婚宴,班級羣裏熱鬧非凡的搶着紅包,手氣差的逆天的寧小姐一個也沒搶着,底下都是嘻嘻哈哈一片嘲笑聲。
她乾脆扔了手機,開始認真選戰袍。
十月一結婚的人太多,她只去這一次,既不能壓過新娘,又不能穿得太低調樸素,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可能又該買裙子了,爲了挑衣服費盡心機的寧小姐極其認真的想道。
她到場的時候不算早,一進門就被不少人注意到,嘈雜的人聲中,有人對着她招手,“然然,這裏”
寧嫣然對着其他人禮貌的點點頭,向着林喬安的方向走去。
林喬安神情興奮,兩眼放光,“快看,今天來了不少帥哥聽說女方家裏是公安系統的,有點背景,所以今天來了好多人”
然而寧嫣然只看到了桌上的醬肘子和四喜丸子,對她的話只是敷衍的點了點頭。
什麼男人不男人的,又不能喫。
交了錢就一定要喫回本的寧小姐同樣兩眼放光,隨時準備對着眼前自帶濾鏡的醬肘子出手
張揚一早就看到了她,他一直關注着羣裏的消息,直到她要來之後,也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有點緊張,又有點慌亂,還有幾分說不出口的不甘心。
尤其是,他已經是個被磨平棱角的社會人,而她還像個不諳世事的學生一樣,穿着桃紅色的短裙,露出半截纖細的小腿,雪膚烏髮,綺豔奪目,三種鮮明而刺激的顏色交織在一起,凝成人心頭的一點硃砂痣。
張揚灌了一口酒,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拉着新娘走了過去,“這一桌都是我高中同學,凌峯,宋紹,林喬安,這是寧嫣然。”
新娘子笑得溫婉得體,“第一次見面,如果有照顧不周之處,希望大家多多擔待。”
林喬安對高中那點事記憶猶新,看着張揚的臉,冷冷的扯了扯脣,“肯定得擔待,畢竟同學一場。”
張揚的目光終於落在始終沒有開口的寧嫣然臉上,“大家都是自己來的家屬呢也讓我認識認識。”
“我們都還是單身狗,哪有你運氣好啊”宋紹打着哈哈,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們兒好福氣啊”
“嫣然呢也沒帶家屬”
被點了名,寧嫣然終於從沉迷醬肘子的透明人狀態中把自己解放出來,露出禮節性的微笑,“抱歉,家屬沒空來。”
“哦,是嗎”張揚的臉色不太好看,“讓女孩子一個人出門,可不太安全啊。”
“和你”寧嫣然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身後響起,語氣深沉。
“不勞你費心。”
下一秒,寧嫣然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昨天剛剛拉黑她的“禿頭哥”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