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飛機也不帶這麼快的啊
江東顧不上瞪他,拔了鑰匙就往裏走,“人呢”
“人在二樓。”
江隊大步上樓,在樓梯上就看到了老徐。
老徐也是一臉驚奇,“江隊,你昨晚上做賊去了”
這黑眼圈大的,跟掛了倆電燈泡似的
江東被他一噎,氣得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這屆同事不行啊一個個都這麼喜歡當面拆他的臺
“人呢”他推開辦公室的門,鬼影也沒見到一個,回過頭高聲問道。
“江叔叔,我在這兒。”一個弱弱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江東回過頭,就看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站在門外,黑瘦黑瘦的,眼晴卻很精神,還真是個小姑娘
不過,這就是小張口中“特漂亮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爲什麼寧嫣然總說他審美有問題
原來人和人的審美果然是不一樣的
在他的概念裏,漂亮這個詞怎麼也得和膚色白眼睛大聯繫在一起,如果要說特別漂亮,那就得像是寧嫣然那樣的。
想起這個名字,江東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見鬼了,他怎麼總是莫名其妙想起她來
原來他就是這麼一個以貌取人的膚淺男人嗎
月牙兒也很漂亮,在一羣土裏打滾的鄉下孩子裏,她美得就像天邊的月亮,清泠泠掛在枝頭,惹人牽掛。
江東眼神複雜,記憶裏的白月光和夢裏的嬌娃娃面容漸漸重合在一起,又逐漸分割成兩個不同的姑娘,一個責怪他輕易變心,一個責怪他三心一意,把他的心生生拉扯成兩半,支離破碎。
“江叔叔江叔叔”小女孩的聲音小心翼翼,被他黑成鍋底的臉色嚇得不敢說話。
“你是來找我有事”他回過神來,招呼人坐了下來,接了杯水給她。
“我本來是去派出所找人,他們就帶我過來找你。”小女孩像鳥一樣啄着杯裏的水,“你可以幫我找人嗎”
“你要找誰”
“我要找寧月姐姐”
小女孩立刻站了起來,兩眼放光地看着他,“你可以幫我找到她嗎”
江東沉默下來,眼中複雜的意味讓人看不懂。
“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他沉聲問道。
“我小時候家裏窮,讀不起書,是她和她家裏人一直在幫我,後來我媽來奶奶家帶我走,這才斷了聯繫,這次我是想回來看看她,可是找了很久都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江叔叔,你認識她嗎你能幫我找到她嗎”
江東深吸一口氣,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爲什麼她就是姐姐,我就是叔叔,我看起來這麼老的嗎”
他苦着一張臉,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麼不會說話的嗎還是他現在真的太老了
江東摸了摸自己鬍子拉碴的下巴,滿心愁緒,要是回頭月牙兒見了他也喊叔叔,這可怎麼辦
小女孩捂着嘴咯咯地笑,“不是我要喊叔叔的,是帶我來的小張哥哥教我的。”
江東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讓我自己喊,我恐怕也是喊叔叔。”
江東剛放下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
不是,現在的年輕人都什麼毛病說話大喘氣
“我和你月姐姐是一個輩分,你要喊我哥哥,知道嗎”
小女孩堅定的搖搖頭,“不知道”
江東氣的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再說一遍”
小女孩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大聲喊道,“不知道”
江東:“”
他可能命不好吧,碰見的一個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叔叔,你喜歡月姐姐,對吧”小女孩用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他,像特工接頭一樣壓低了嗓音,捂着嘴巴,小聲問道。
江東:“”
年邁的江隊長嘆了口氣,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真的不好惹,一個兩個都這麼明察秋毫。
“對,喜歡。”
明察秋毫的小女孩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露出了一個神祕的笑意,“可我覺得你追不上她。”
江東:“”是人話
“你看,我來了這麼半天,都是你在向我打探消息,說明你知道的還沒我多,想要追上月姐姐,就做做夢吧”
江東:“”
“這麼看起來,還是我追上月姐姐的可能性比較大,很好,那我給自己加個油吧”小女孩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又對着滿臉驚詫的江隊長嘆了口氣,“你說說你,長得人模人樣的,連個女人都追不上,唉”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能幫我找到她嗎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她”
看着眼前還沒成年的小丫頭在滿臉囂張的對他做着情敵宣言,江隊長差點一口氣卡在嗓子裏,上不來下不去,憋得他肺疼。
“不能,找不到,見不着”江隊長髮動否認三連,對囂張的情敵發動殘忍攻擊
“連個人都找不到,要你何用”小女孩悠悠的嘆了口氣,“你不是警察嗎找個人都找不到”
她臉上寫滿了嫌棄,滿眼都是“你騙鬼呢”的無情嘲諷,對情敵的戰鬥力表示憂心。
江東磨了磨牙,拎着她的領子把她扔到了樓下,“誰把人帶來的你負責,把人扔回去”
看着就心煩
“隊長,她能幫上忙嗎”
江東陰森森的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來,“能,幫的上倒忙”
還以爲來了個幫忙的小媒人,沒想到來的是個宣戰的小情敵
也是他病急亂投醫,結果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江東搓了搓臉,深吸了一口氣,“沒關係,總能找到的。”
感情上他希望立刻馬上就能見到她,可是理智上他也清楚,人海茫茫,他想要找到一個人,這個難度有多大。
第二天一大早,他閉着眼,眉頭擰得死緊,這才把一杯苦咖啡灌了進去,昏昏沉沉的腦袋總算是清醒了一點。
他昨天一直在反反覆覆做夢,夢裏是一雙婆娑的淚眼,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她始終在等他來找他,年復一年,他卻始終沒有出現,她最終凝成了天生的一輪孤月,久久的凝望着他,卻永遠無法再觸摸到任何人的溫度,如此淒涼。
他驚醒的時候,心臟還在狂跳。
他不敢在家裏多待,乾脆開車去喫早點,然後去上班。
路過早市的時候正好遇到紅綠燈,他隨意的看向窗外,胳膊搭在車窗上,目光失焦的落在不遠處。
突然,他目光一凝,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顧不上多想,打開車門往外跑,可是早市裏人頭攢動,擁擠的要命,哪怕他跑得再快,也根本追不上前面的人,很快,那個讓他萬分熟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江東停下腳步,頹廢的蹲下來,兩隻大手插進發根之中。
又弄丟了。
他想要找到的人,都弄丟了。
他明明已經看到了月牙兒的媽媽,現在卻一轉眼就重新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早知如此,不如當初就不給他希望。
在早市上匆匆而過的人沒有發現,那個蹲在路邊的年輕人肩膀顫抖,斷斷續續的從漏出幾點嗚咽來。
剛從早市上回來的寧母提着幾籃菜,拿着鑰匙打開了寧嫣然的家門。
最近正打算把熬夜當成終生興趣來發展的寧嫣然正躺在牀上,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白團子。
“起牀,快點起牀,馬上十二點了,再不起牀就喫不上晚飯了”
寧嫣然看着走到八點鐘的鬧鐘,又往回調了十分鐘,“不起牀,我永還不會和我的小被子分手,矢志不逾,情比金堅”
賴牀的寧小姐信誓旦旦的說着愛之誓言,如果不算含糊在嘴裏的發音,聽起來會更有說服力。
“就你說話的這個調調,請問考進電視臺是靠臉作弊嗎”寧媽媽一臉納悶,“你這個普通話,不一定能達到三乙吧”
寧小姐用抱枕給了母親大人憤怒的一擊
然而,沒有擊中。
“零分”寧母得意一笑,“寧小然,你這個戰鬥力,就是傳說中的負數吧”
三分鐘之後,情比金堅的一被一人被殘忍的老巫婆強迫分手,焊在牀上的寧小姐嘰裏咕嚕的滾了下來,捂着腦袋,憤憤不平的瞪着一點也不慈祥的老母親。
“媽媽,您不再愛我了嗎”
“等你把你的詠歎調收回去,你媽就勉強再愛你一次。”
看着目前關愛殘疾人的目光,寧嫣然頹然的趴回牀上,做一隻完美的鹹魚。
“媽,你閨女失戀了,你還要她起牀,請問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下一秒,寧小姐被揪到了餐桌之前,她親愛的母親大人向她證明,這不只是人性的扭曲,也是道德的淪喪,特別的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