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知我意 >28.誘惑
    尬撩失敗的寧嫣然一點都不覺得羞恥, 她身上是毛絨絨的睡衣, 手裏抱着圓滾滾的抱枕,軟着嗓子撒嬌的樣子無往而不利,沒有任何人可以拒絕她,老少咸宜, 男女不論

    寧嫣然自信滿滿地揚着頭,眨巴着大眼,期待地看着他。

    “我可以進去嗎就一小會兒,等雪停了就走。”她用兩根小手指比劃了一個“一丟丟”的大小,軟着嗓子問道。

    江東拎着她的領子,單手掏鑰匙開門, 三秒鐘之後,厚實的門板“咣噹”一聲在她眼前合上, 用毫不留情的行動給了她一個答案。

    自信滿滿的寧小姐平生第一次被人殘忍地拒之門外。

    寧嫣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眼裏全是茫然:等等, 這是幾個意思

    她, 她被人拒絕了這麼無情的嗎

    寧嫣然站起身,在冷空氣中縮了縮肩膀,直接回去吧, 不甘心,不回去吧, 無情的鄰居又很明顯不讓她進門。

    唉, 人生啊, 就是這麼的跌宕起伏, 別看她小時候呼風喚雨人見人愛,長大了連個男人也搞不定,這就叫命運的退步,退步

    寧嫣然泱泱的低着頭,按理說,她點亮的撒嬌技能在經過多年的千錘百煉之後應該已經爐火純青了,怎麼到了他這兒,像是生了鏽一樣,一點作用也沒有呢

    三分鐘之後,江東無奈地拉開門,看到的就是她頭頂的發旋。

    她頭髮很長,髮質很軟,泛着絲緞一樣的光澤,無比柔順地落在肩膀上,只在髮尾處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和主人的脾氣一點都不一樣。

    還是個小姑娘呢,江東有點說不出的心軟。

    “外面冷,回去吧。”

    寧嫣然眼尖,迅速捕捉到他眼裏的情緒,原本流失的自信一點點拾了起來。

    “我沒帶鑰匙。”她慢吞吞地說道,花瓣一樣嬌軟的聲音在他耳邊怯生生地響起,細白的手指整理着頭髮,露出半隻耳朵,“可以收留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嗎,江隊長”

    江東深深地看着她,原本的硬心腸被這個小姑娘一點一點蠶食得一乾二淨。

    他後退一步,讓出一條通道給她,“算了,下不爲例。”

    這一次他長了教訓,沒給她在自己房間打地鋪的機會,而是弄來了一張行軍牀,乾脆歇在了客廳裏,關燈睡覺。

    寧嫣然抱着枕頭,把自己整個人團進了他的被子裏,甜蜜的小臉上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男人生活習慣良好,定期清洗的被褥上帶着陽光的氣息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暖融融的,包裹着她的全身,浸透了她的呼吸,讓她身上的溫度慢慢升高。

    這很好。

    寧嫣然勾起紅脣,在黑暗中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在他被子裏蹭了蹭。

    上一次是留宿,這一次就上了牀,按照這樣的速度,她距離自己的目標不過一步之遙。

    在令人安心的氣息之中,她睡得十分香甜,客廳裏的江東卻久久無法入睡。

    他覺得自己的神經被鋒利的碎片割裂成兩半,一個是懷念着過去信守承諾的自己,另一個則悄悄站起身,在黑暗中走向了那個讓他原則和信念逐漸動搖的壞丫頭。

    他無法拒絕這樣的吸引。

    他也深深厭惡着這樣經不起誘惑的自己。

    寧嫣然起牀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人了。

    她看了一眼表,現在已經是早上九點半,按照正常時間,她還可以繼續睡。

    寧嫣然在牀上來回滾了兩圈,目光落在了牀頭的相框上。

    相框裏歪歪扭扭站了七八個人,江家的四兄弟,體型一個頂三個的王大壯還有他的跟班小竹竿,還有因爲欺負她被江東狠狠教訓得鼻青臉腫的秦方圓。

    而這八個人裏,只有她的臉是糊的。

    寧嫣然看着自己臉上那兩團通紅的胭脂,和糊到一起的五官,忍不住咋舌。

    請問江隊長就對着這麼一張拿不出手的照片睹物思人的請問她能不能主動提供一張精修大頭照來幫助他樹立一個溫柔美好的初戀形象

    寧嫣然拿着相框,趴在牀上,手指點在幾個小夥伴的臉上,笑了一聲。

    也不知道當年的小夥伴現在都怎麼樣了。

    會不會和江家的幾兄弟一樣,哪怕她站在眼前,也沒有一個人能認出她來。

    寧嫣然把相框放回原處,踩上拖鞋下了牀,餐桌上留了紙條,鍋裏溫着粥,整個客廳裏都散發着溫馨的味道。

    寧嫣然小口喝粥,將碗碟收拾乾淨,在紙條上給他留了幾句話,就開門回了家。

    她前幾天剛剛開過會,近一段時間崗位會發生變動,原本把她下放到深夜檔的領導終於撿起了自己的良心,讓她負責中午的音樂電臺。

    老臺長和她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只是嘆了口氣。

    “好好幹,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她當初下放來電臺的時候,明裏暗裏不知道有多少嘲笑的聲音對準了她,小道消息傳得到處都是,什麼版本都有,但大多萬變不離其宗

    如果不是得罪了人,誰會在電視臺待得好好的,一轉眼就被髮配到深夜電臺來呢

    無論是外行還是內行,都有這麼一種類似於偏見的認知,長得好的纔會去電視臺做主持,長得醜的只能靠聲音喫飯,在電臺裏勉強混一口飯喫。

    事實也確實差不了多少,不過寧嫣然心大,她什麼都喫,就是不喫虧,纔不會爲了那麼幾個露臉的機會就把自己搭進去,不划算。

    何況,說起來都是主播,一個要背稿子,髮型妝容衣服表情樣樣都要控制好,規矩一大堆,電臺主播完全不用在乎這個,除了工資稍微低一點,加上播出時間的問題,也沒什麼讓她適應不良的地方。

    所以,面對那些或是憐憫或是不屑的目光,寧嫣然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反正她也不缺錢。

    而這次提拔,一來是她運氣好,這批電臺主播裏她的業務水準確實算是拔尖的,二來也是這邊的領導欣賞她,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寧嫣然哼着小曲兒往外走,決定趁着工作崗位發生調動之前,先回老家一趟。

    回到江平鎮的時候,已經過了一點鐘。

    寧嫣然開車速度實在是算不上快,連穩紮穩打都有點勉強,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超了車,壓着最低時速趕回了鎮上。

    等她吃了飯出來,已經是兩點半。

    她家的老房子早早就轉了手,現在自然回不去,不過睹物思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站在老家的院子前,寧嫣然心情有點複雜,近鄉情怯加上一點些微的陌生感,讓她敲門的手有點微微的顫抖。

    慫死了,不要抖

    寧嫣然按住自己準備敲門的右手,深吸了一口氣。

    就在她舉起手的下一秒,一個猶豫的聲音在她背後緩緩響了起來。

    “月牙兒你是月牙兒吧”

    聽着熟悉的鄉音,寧嫣然的眼眶瞬間溼潤,然而這樣的情緒在她轉過身之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是誰”

    王大壯“嘿”了一聲,胸脯拍得啪啪響,“還能是誰啊,我大壯啊”

    寧嫣然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年那個被江東揍了一頓之後就跟着他滿街跑的矮墩子,絕對不可能長成這麼清秀修長的小白楊。

    王大壯見她不信,立刻急了,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從胳膊上找出一個陳年老疤,“你看,這就是我當年打狗被狗咬的那個疤,就在這兒呢”

    寧嫣然湊過去一看,還真是

    她疑惑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遍,還是覺得奇怪,“那你變化可真大,不過你怎麼一眼就認出我了”

    王大壯憨厚地抓了抓頭,“其實我就試着喊一喊,說不定就蒙對了呢”

    被歪打正着蒙對的寧嫣然:“”行吧,運氣好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去我家喫個飯吧住幾天在哪兒住這次回來是有事嗎”

    他語速極快,連珠炮似的拋出一大串問題,寧嫣然吸了一路尾氣,有點頭昏腦脹,直到跟着他回了家才暈暈乎乎地反應過來,“也沒別的事,就是回來看看你們,下午就走。”

    王大壯有點失落,和她交換了手機號碼,又搬出老相冊來和她一起看,“當年你臉蛋紅撲撲的,特別好看,現在怎麼變白了呢”

    寧嫣然沉默了兩秒,“我小時候,臉也長這樣。”

    而臉上那兩團高原紅,是從她媽那兒偷來的古法胭脂。

    鋼鐵直男王大壯對此表示完全無法理解。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了另一件事,“對了,江家老大還來找過你,不過那時候都沒有你聯繫方式,也就沒找着人。”

    寧嫣然心一顫,面上卻看不出什麼,只是輕聲問道,“是嗎”

    王大壯仔細回憶了一下,“對,就在你們家搬走沒多久,他就從學校回來了,後來也找我們問過好多次,問你地址和電話,那時候通訊也不方便,我們也不知道你搬去哪兒了,他後來都快急瘋了,到處找人打聽你的消息,再後來”

    再後來,江家也搬走了。

    而那個被雨季留在記憶裏的年輕人,他也再沒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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