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黑暗料理的範本，加蔬菜點綴倒罷了，馬瑞很難想象哪個反人類的廚子想出在麪疙瘩湯裏添蜂蜜，想一想都讓人胃部抽搐。
更可笑的是給食材雕花，也不知道誰想出的主意，難道番薯雕出壽桃的樣子有蜜桃味？撒點鹽算海味，那再來點岩鹽豈不是算山珍海味？
倒是第一次聽說鐵背鋼鬃豪豬，不知道是什麼烹製手法，勾起了馬瑞一絲絲希望：“豪豬肉好喫嗎？”
“梅兒不知道，但鐵背鋼鬃豪豬可是妖獸呢！”說到此處，侍女梅兒更加興奮，妖獸體型巨大，想必今晚院僕人們也有機會品嚐妖獸了！
妖獸？馬瑞並不是第一次聽說，啓源大陸的傳故事離不開三要素，修真門派、神兵法寶、以及妖獸。
在啓源大陸，但凡能像人類修真者一樣吸收天地靈氣的飛禽走獸，一概統稱爲妖獸。
人類努力修煉才能參悟天道，感悟自然，層層遞進，最後修成自在真我。而妖獸不一樣，只要周圍環境合適，活得時間足夠長，幾乎每隻妖獸都有機會修成正果。
楓林城附近沒有靈氣充裕之地，這隻鐵背鋼鬃豪豬顯然也不是傳說的千年老妖，恐怕只是妖獸最低端的物種，但妖獸畢竟是妖獸，都有些區別於野獸的特本領。
像這種妖獸鐵背鋼鬃豪豬，身如其名，背部一層鐵甲似的堅硬防護角質可抵禦刀劍之利，其更有數百根可怕的銳利棘刺用於進攻。如鋼箭似的棘刺可以在十米內輕而易舉射穿沒有防護的捕獵者身體，並且數量衆多，一旦觸發鋪天蓋地，極難閃避，是遠近山林之出了名不好惹的兇悍之物。
這次能獵到鐵背鋼鬃豪豬，不知道宗族內傷亡如何，想必捕獵過程相當艱辛。
“族內好像很少捕獵妖獸啊？”馬瑞穿越過來兩個月，這纔是第一次聽說捕獵到妖獸，隨口問身後的侍女。
“那，那是當然啊……”侍女微微一愣，聯想到小少爺摔下樓時傷着了腦袋，導致最近行爲異常，耐心慢慢解釋道：“相傳喫妖獸可以增加靈氣，甚至提升修煉境界，修真者早把附近妖獸捕獵的差不多了！如今這天下，除了北莽羣山，妖獸都快絕跡啦！”
“哦——”馬瑞拖着長音表示知曉，心滿是不屑：別看啓源世界這幫人喫得粗糙乏味，但對於好食材的追求倒是不前世喫貨大國那些喪心病狂的傢伙落後，不喫到種族滅絕不罷休！
正說着話，前院隱隱傳來陣陣呼喝。
“大少爺回來啦！”
“快去通知夫人！”
“來人搬行李啊！”
寧靜的深宅大院忽然紛雜吵鬧起來。
“是兄長回來了麼？”馬瑞脫離躺椅直起半身，斜眼看了看侍女的反應。
侍女滿臉苦澀地點點頭，萬分同情眼前的小少爺，這腦子怕是摔傻了，家裏兩位少爺，除了您自己，哪還有其他可能？
再過了一會，馬瑞聽到一陣急促腳步聲，穿堂過戶往自己這小院走來。
“阿瑞！”陌生的聲音響起，聽起來頗爲開心，接着一個面貌與馬瑞有幾分相似的壯碩青年從庭院樹木後顯出身影，滿目春風笑對這邊，搖搖手裏的物件：“快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馬瑞秉承着兩個月以來地習慣，見到任何陌生人都先撓頭不語，一來等對方開口再思量對策，二來提醒對方，這受過傷的腦子不太靈光。
所以馬瑞憨厚地撓着頭，站起身迎前，勉強擠出幾分笑容：“謝謝兄長！”
伸手接過一個竹製鳥籠，裏面一隻色彩豔麗的小鳥正站棲槓，驚恐地看着外面的人類。
“不喜歡嗎？”哥哥馬祥有些詫異，平日裏弟弟見到自己不會如此平淡。
“那個……我前段時間摔下樓傷了腦袋，有些失憶，兄長莫怪！”在印象，除了前世電視劇裏那些二世祖或者清晨街七老八十的老頭，養鳥已經淡出了人們視線，所以收到這麼一份禮物自然也提不起興趣，只不過把這種平淡歸咎於了失憶。
“摔下樓？”沒想到馬祥一聽，又驚又怒，喝問道：“怎麼回事！？”
馬瑞幾乎能直觀感受到，以眼前的兄長馬祥爲心，如衝擊波般勻開了一陣空氣漣漪，激起一陣冷風撲向面龐，吹散庭院裏的青枝繁葉。
這是結丹期修煉者嗎？馬瑞愣在了原地，感覺像一輛汽車在寒冬季節從面前飛馳而過，捲起了徹骨寒流。
原來修真者可以如此威風八面！馬瑞穿越以來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修真者的手段，與侍女家丁口劈山斷水的傳說高手相，眼前馬祥的境界顯然未夠誇耀，但更加真實，也更加激盪馬瑞修真問道的迫切心情。
馬祥凌厲的眼神很快轉到了侍女梅兒身，整個院落的溫度彷彿都涼了一些。
“是那天，天狗喫月，族長組織大家，去後山別院賞月，小少爺，一不小心……”梅兒緊張得說話都哆嗦，深怕此事歸責於自己，趕緊安慰大少爺：“郎說小少爺只是暫時失憶，修養一段時間會恢復。”
“都說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哈哈！”馬瑞打着圓場，覺得有這麼一個關愛自己的兄長也不錯，也不想再糾纏自己的傷勢，趕緊岔開話題：“梅兒，來把鳥籠擱到屋裏去。”
噤若寒蟬瑟瑟發抖的侍女趕緊順勢離開院子，拎着鳥籠鑽進屋裏，不再出現。
“還好你沒事！”隨着馬祥緊張地神色緩和下來，庭院裏溫度在回升，轉而寵溺地埋怨弟弟：“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我離開三月，居然發生這麼兇險的事故！”
馬祥出門歷練三月，以求鞏固修爲，途遇到天狗喫月的凶兆，還曾笑言不知何方妖魔作亂，沒想到倒黴的居然是自己的親弟弟！
“以後我會小心。”馬瑞擠出笑容，含糊着應聲。
“給我看看創口！”馬祥點點頭，不放心地看了看馬瑞所指的傷勢——腦後的腫脹早已消除，什麼也沒留下。
“對了，聽說兄長你那有山河派的《山河心經》，能借我參考修煉嗎？”本來馬瑞還不知如何開口借閱，沒想到兩兄弟原來如此親近，想必借來看看也不難。
《山河心經》作爲山河派的入門心法，至少馬氏宗族閣樓裏的那些陳年舊書名聲大。前些年山河派弟子下山遊歷時，馬氏宗族爲了光大門面，舉薦了當時築基後期的馬祥，雖然當時馬祥沒被收爲山河派弟子，但獲得了這本心法作爲勉勵。
哪怕僅算入門心法，那也是莫大的嘉賞，標誌着一種榮耀。
一般人自然無法借走，看一眼扉頁都沒可能，但馬瑞忍不住內心的渴望，決心試一試。這些日子修煉的家族心法進步甚微，也許換一門厲害的心法能有效。
“嗯？”馬祥瞪大雙眼，表情變得很緊張，環顧四周一圈，才摟着弟弟的肩膀，疑神疑鬼拉扯到一邊角落，慎重而低沉地問道：“你不是練的《山河心經》嗎？這都能忘了？”
“哈？”馬瑞徹底傻眼，原來體內這點微末的氣息是《山河心經》的功勞？那豈不是說和哥哥修煉的道法一樣，完全是天賦差異？
這可更加令人沮喪。
“你可千萬別說漏嘴啊！”馬祥猶不放心，嚴肅警告道：“此事只有爹孃與你我知道，千萬不能泄露出去，被山河派知曉了後果不堪設想。”
“哦！哦！”馬瑞連連點頭，怪不得自己問旁人哪裏有修真高級心法，各個都說到馬祥的《山河心經》，原來都不知道馬瑞早已悄悄修煉。
也難怪，馬瑞這煉氣期的水平，都沒人會懷疑馬祥向弟弟泄露《山河心法》。
馬瑞倒是能理解山河派不願意本派心法外泄，好前世的那些公司培訓件，即便算不機密，也只限於內部人知曉，而馬祥目前相當於試用期，都不算正式員工，更不合適外泄件。
不過也更加印證了馬瑞徹頭徹尾的廢材體質，修煉同樣的心法，弟兄兩人卻有着雲壤之別。
馬祥察覺到弟弟眼神流露出的失意與不甘，轉換語氣柔聲寬慰馬瑞：“沒關係的，一切有哥哥在，你不用遭這份辛苦了！”
馬瑞擡頭看向馬祥，從這位兄長眼神看出了關愛和……憐憫。
是的，憐憫。
修煉方面是廢柴，這已是板釘釘的事實，家人下下早已放棄了希望，根本不指望馬瑞有何建樹。
這也是爲什麼兩個月以來父母見到馬瑞努力修煉都只是淡淡地笑笑，更縱容馬瑞在宗族內翻箱倒櫃，不聞不問。
一切都是憐憫，像是憐憫一條殘疾的寵物。
充滿愛與善良的人類可以關愛寵物，把寵物當家人，願意讓寵物無憂無慮的生活，只要寵物開心，只要不惹禍，只要在限定的範圍內，願意包容寵物的一切。
至於寵物有什麼雄心壯志並不重要，只要主人認爲寵物生活幸福，夠了。
一股悲涼由心而起，馬瑞咬了咬牙，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麼豪言壯語，忽然被闖進庭院的僕人打斷了：
“夫人請兩位少爺正廳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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