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喫貨修真記 >第一六六章:女人的可怕
    茶山並沒有正兒八經的大堂或者議事廳,往日訓話分配任務就在住宅區竹林的空地,難得今天有幾件要務處理,各個執事才通知一部分人酉時到食堂臨時開會,而馬瑞有幸成爲了站在臺上等待處理的那幾人之一。

    執事們到得最早,除了第一天見到的那位胡先生,其他還有三名執事,年紀也都在三四十歲上下,顯然熟識已久,相互攀談得熱鬧,已經約好了一會去哪喝酒逍遙。只有那位李正執事,年紀輕輕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站在那不苟言笑。

    胡先生瞅着手上的彙報總結,本就陰沉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變化,直到茶山的雜役和幫工三三兩兩來了大半,才緩緩掃視衆人,沉着嗓子開了口:“近半月以來,因籌備武道大會,內山之中稍顯混亂,茶山事務也疏於管理,以致出了些問題。”

    武道大會的事馬瑞只是耳聞,之前曾看見花澗派那些女人入山,好像天仁宗也會派人蔘賽,不過這屬於中垣上垣的遊戲,目前跟馬瑞沒什麼關係。

    “儘管有外因,但無量山的規矩不能壞。”胡先生話鋒一轉,語氣嚴肅起來:“近幾日接連有數人抱着僥倖心態,肆意破壞秩序,打破規矩,造成無法挽回的惡果現在我胡某人代院長大人,將此等違規之事公諸於衆,並依法嚴懲,以儆效尤”

    臺上這幾位主角自然臉色好不了,不過臺下倒是很熱鬧,有竊語私笑的,有惋惜感嘆的,也有若無其事的,讓馬瑞想起了以前班主任點名批評時,周圍的那些同學。

    第一個被點名的叫嚴波,人高馬大一小夥子,雙目有神印堂發亮,看起來修爲不低,但此刻憋得滿臉通紅,眼神躲閃,訕訕說不出話來。

    “栽種園丁嚴波,以尿液澆灌中品茶樹一株,違背澆灌時間,不符合水質標準,也沒有控制水溫,影響茶株生長,污染茶葉品質。”如此荒謬的指責,胡先生說得理所當然:“罰一百金幣,扣三月工錢,另責令三日之內換土移栽。”

    聽完懲罰措施,別人都沒什麼反應,看似已經見多不怪,但嚇得馬瑞差點叫出聲

    一泡尿一百金幣啊尿血都沒這麼虧啊

    再說在這沒有化肥的年代,撒尿施肥理論上是種植常態,怎麼還要罰錢

    馬瑞驚得閉不上嘴,再聯想到自己烤了一顆茶樹,看來自己的狀況更加不妙。

    “運水工馬瑞,以火系功法灼燒中品茶樹一株,葉脈盡毀,經執事查看,此株生機微弱,需重新栽種。”胡先生的聲音沒什麼波動,冷靜得讓馬瑞心驚膽顫:“罰三百金幣,扣三月工錢,記過一次,以觀後效。”

    下午就大致聽說了,這裏可不分什麼大過小過,只要記滿三次,驅逐出山。

    馬瑞倒是沒太在意還有兩次機會夠不夠用,或者說來不及去思考,因爲那三百金幣就讓馬瑞頭疼欲裂了

    簡直就是在搶錢啊聯想起茶山這一串高昂的消費和罰金體系,馬瑞甚至懷疑無量山就是個圈錢的黑店。

    先不說楓林鎮的茶水只要十銅錢一壺,就以外山四埠五銀幣一壺來算,一金幣兩壺茶,三百金幣就是六百壺什麼茶樹能單株產出可泡六百壺的茶葉

    真是獅子大開口

    馬瑞這邊還沒感慨完,就聽到一條更令人震驚的處罰。

    當事人就站在馬瑞身邊,一個穿着頗爲講究的公子哥,眼瞼微腫顴骨高聳,看起來有些沒精打采。這位到茶山已三年之久,平日裏負責灌溉工作,前天正午在下垣酒肆裏貪了幾杯,忘了澆水之事,一覺醒來暮色已濃,爲了怕被責罰,這小子趁天黑少澆了些水,防止被執事看出土壤溼度。

    這可是初冬的山上,半夜氣溫零度以下。冰涼的水一澆,人前腳剛走,那邊茶樹根系就凍上了。等到第二天執事發現異況,已有不少茶樹凍傷了根系,甚至有些新芽有了蔫敗的跡象。

    “共七十七株,罰兩萬三千一百金幣,扣半年工錢,記過一次。”一串數字報出,全場安靜不少,看來這兩萬多金幣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還是有些可怕的數字。

    不過這位肇事者並沒有多表態,垂眉搭目只是點頭認罰,既看不出喫驚也看不出爲難。恐怕家底也不是一般的豐厚,馬瑞甚至懷疑無量山早就調查過,開出的價碼雖然乍舌,但喫準對方能接受。

    這世間最好的安慰不過是“向下看”,因爲身處逆境“向上看”可能就更活不下去了。

    身邊這位更倒黴的公子哥無疑襯托得馬瑞的三百金小事不足掛齒,就連馬瑞自己都不由撫胸安慰自己:還好,還好。

    最後還有位哥們是酒後鬧事,沒傷着茶樹,而是打傷了人。只賠了些醫藥費,然後遣返去外山四埠,三月不得返山,算是另一種行爲懲戒。

    看樣子人命不如茶樹命啊馬瑞感嘆一聲,這茶山的茶水未免太精貴了一些。

    “另外,依茶山規定,爲避免閒雜人員混入山中,進入茶田上工期間,必須穿戴配發的衣物。”臨最後,胡先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臺下不遠處的水綠色身影,淡漠冷哼道:“採茶女寧月陰,違反衣着規定,記過一次。”

    這倒是挺意外的事,之前寧月陰作爲告發者,沒有出現在臺上,最後卻也被記了一過。

    “茶山規定只要求表明身份,統一衣物不過是其中一種手段而已小女子今天佩戴茶山傳統竹簍,若是還不能表明身份,豈不是說配發竹簍的執事大人有誤”寧月陰聲音不大,但語氣中的自信和張狂讓屋內徹底安靜下來,這位寧家大小姐彷彿早有準備,幽幽反問道:“小女子尚且拜讀過茶山行爲規定,想來胡先生也不陌生,又爲何會混淆視聽,治小女子之罪呢是不知道栽贓、陷害、誆騙他人可致清規院仲裁麼還是意欲公報私仇啊”

    聽完這番話,別說當事人胡先生,就連李正這些與此事毫無瓜葛的執事都變了臉色,這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啓源大陸已經有了印刷技術,但沒有機械化,運作成本高昂,不會用來印發這些所謂的內部規定。所以這茶山的行爲規定只有一份掛在工具房的不起眼角落,沒想到這位大小姐居然真的認真鑽研過,不但駁斥了胡先生的指責,還反過來要挾這位年紀最長,經驗最老道的茶山執事

    “其中,恐怕有些誤會。”李正作爲今天目睹寧月陰茶田中裝扮的執事,此刻不得不出面打圓場:“寧小姐已將竹簍卸下,胡先生沒有注意,小誤會,小誤會。”

    誰都能看出來,胡先生確實是想借着機會打壓打壓這寧家姐弟,畢竟之前翻建竹樓的事讓這位胡先生有些丟面子。可是誰也沒想到,在茶山混了大半輩子的執事,居然陰溝裏翻船,被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姑娘反將了一軍

    要知道,這位寧大小姐的背景可是中垣的院長,若是真的讓清規院追究起來,於情於理似乎都是胡先生喫虧,到時候不但寧院長那邊不好交代,說不定胡先生丟了執事職位還要被治罪。

    無量山千年的規矩,那就是無量山的根,誰壞了規矩,那就相當於在茶山毀了茶樹根,代價會讓人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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